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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梅想了想,觉得像是这样,又不像是这样。撵走两个老嬷、两个家丁,处罚了车倌,老太爷又拒不见她,几件事就正巧都碰在一起?撵走仆佣,处罚下人,这倒不稀罕。叫汝梅感到惊异的,还是老太爷的冷淡。她从小就是一个淘气的女子,什么出格的乱子没有惹过?老太爷非但没有责怪过她,倒反而因此更偏爱她。她要是规矩温顺,老太爷会那么宠她?外间兵荒马乱就是真叫老太爷操心,也不至于待她这样无情吧。老太爷是有气魄的人,就是天塌了,也不至于朝她这个小孙女撒气的。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汝梅这才仔细回想那天出游凤山的经过。想来想去,才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大概是不该去那处尼姑庵吧。以前,就不许她们走近。每疯跑过去,连爷爷也不高兴。这次居然骗过下人,独自家跑近了它,还和一个古怪的老尼说了半天话。

但这又有什么不妥呢?

对了,那个老尼似乎对康家不生疏,她还问到六爷。

六爷是不是也去过那处尼姑庵,见过这个老尼?

于是,汝梅决定去见见六爷。

康家为族中子弟开设的学馆,也收一些本家女童,令其启蒙识字。不过,达到粗通文墨程度,年龄也近青春期,就得结业返回闺房了。汝梅因为受老太爷宠爱,又带男子气,被允许在学馆多留两年。所以,她真是能常见到六爷。

六爷虽比汝梅长一辈,年龄却相近。只是,六爷对她的淘气疯野,可不喜欢。六爷比那位在学馆授业的何举人,似乎还要凛然不可犯。所以,汝梅不能在学馆见六爷,因为见着了,也不会听她说闲话。

她是瞅了个机会,专门到六爷家中,正经拜见的。拜见的由头,是问六爷:“听说朝廷把京城都丢了,今年秋天的乡试大比,还能照常吗?”

这话,可是正说到六爷的疼处了,哪会有好脸给她?他张口就给了她一句:“怎么,乡试大比不成,你高兴了?”

汝梅忙说:“看六爷说的,我就那样心黑?我是替六爷担心呢!春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乱到这步天地?”

“你问我,我去问谁?”

“六爷对时务一向有高见的。”

“谁能预见到这一步天地,才算真有高见!”

“何老爷呢?他成天说对京师了如指掌,也没有一点预见?”

“那你得问他。”

“事到如今,问何老爷也没用了。别人倒也罢了,就是六爷你太倒霉,正逢上要大比。苦读多少年,就等着今年秋闱的佳期呢,出了这样的乱子,谁能不为六爷着急!”“着急吧,也是白着急!”

“六爷,你也没有到寺庙进次香,摇支签?”

“我不信那。”

“前不久,我去了趟凤山,在三佛殿还想为六爷许个愿:秋天若能金榜题名,就为佛爷再塑金身。又怕我是女身,有辱儒业,没敢许。”

“我不信那!”

“可我在凤山一处尼姑庵,见着一位老尼,她还问起六爷你。”

“一个尼姑问起我?你又疯说疯道吧!”

“真有这样的事!那位老尼知道咱们康家,直问我:常见六爷吗?”

“胡说八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尼姑!”

“我说呢!六爷去进香、抽签,也不会到那处尼姑庵吧?”

“胡说八道!我可从没到什么寺庙抽过签!”

六爷就这样矢口否认他见过什么尼姑,汝梅也只好打住,不再探问下去。但心里的疑团却是更大了。六爷既然压根就没见过任何尼姑,那老尼是怎么知道了六爷?

过了一些时候,汝梅陪了母亲来前院的大堂烧香。偶尔扫视侧面墙上挂着的四位过世老夫人的遗像,忽然发现有一位仿佛眼熟似的。

这怎么可能?

最晚故去的一位老夫人在世时,汝梅还很幼小,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再说,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此,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眼熟的感觉!

那么,她看这个老夫人像谁呢?她嘴角斜上方有一颗点得好看的痣。

想来想去,逮不着一个确切的对象。所以,她也不去想了。可还没走出大堂,突然就跳出一个人来:凤山尼姑庵的那个老尼!眼熟的这个老夫人,原来是有几分像那个老尼姑?

老尼可不就生了这样一颗好看的痣!

天爷,老尼姑像康家一个死去的老夫人,那天是见了鬼吧?

汝梅越想越怕,不禁大叫一声,失魂落魄跑出大堂。

4

庚子年时局的突变,真把六爷给气蒙了。

今年恩科乡试,定在八月初八开考。六爷本来打算,七月二十就赴省府太原,驻扎下来,早做临考准备。同时,亦可会会各地来赶考的士子。然而,一进七月,无论太原,还是太谷,义和拳都大开杀戒了。几起教案,弄得太原血雨腥风,赶考的士子,谁还敢早去?

到七月二十,竟正好是朝廷丢了京师的日子!六爷听到这个消息,除了仰天长叹,又能如何!

十年寒窗苦读,就等着今年八月的乡试大比呢,谁能想到眼看考期将近了,竟出了这样的塌天之祸!京城丢了,太后皇上带着满朝文武逃难去了,天下已经乱了套,谁还顾得上乡试会试?

何老爷说:出了这样大的变故,朝廷会推延考期的。

可朝廷逃难逃到哪了,谁知道?六爷像挨了窝心脚似的,真是有苦说不出。因为在康家,几乎就没人关心他的科考。老太爷便是第一个不想叫他赴考求仕,更不用说别人了。新当家的三哥、四哥,谁会惦记他的科考!三哥当政后,倒是不那么脾气大了,可对他苦读备考,还不是依然不闻不问?四爷是善人

,也只问问寒暖而已。

学馆的何老爷,当然惦记大考,可他疯疯癫癫的,连句知心的话也没法跟他说。

以前,母亲总在冥冥之中陪伴着他,使他不感孤单。实在说,他苦读求仕,也完全是为了报答早逝的母亲。可母亲也早放下心来,离他而去:母亲的英魂不再来,康宅不再闹鬼,已有许多年。去年夏天,母亲忽然又回来几次,显然也知道考期将近了!

可考期将近了,厄运却接踵而至:何老爷几次犯病;老太爷又对他明言:能不能放弃儒业,辅助你三哥理商?更要命的,是开春后时局就急转直下,拳乱加洋祸,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塌了天。

母亲,你的英魂也不能保佑我了?我十年苦读就这样毁了,不能蟾宫折桂?

今年春夏以来,每当静夜,六爷总盼着母亲再度显灵。有时,给母亲的灵位敬香后,就长跪不起,默祷良久。可是,母亲再没有显过灵。

就在这种忧愤又孤寂的时候,汝梅跑来问起他的科考事。在康家,这要算惟一还惦记着他科考的人了。合家上下,就这么一个淘气的侄女还惦记他,这使六爷更觉孤寂。所以,他也没有给汝梅好脸看。

汝梅走后,六爷才觉得不该这样对待她。她一个小女子,竟然比谁都关心你,总该说句叫她中听的话吧?汝梅建议他去拜神求签,问一个吉凶,也是好意:抽到一个好签,他会少一些忧愤?

至于汝梅说到的尼姑庵,六爷只当成了昏话听。汝梅说此昏话,是想引诱他去拜佛求签吧?

她一向就爱这样没边没沿的昏说。

要是没有这场拳乱,这几日恐怕已经坐在太原的贡院了。眼看初十已过,什么消息也没有。

六爷真决定到寺庙去求一次签。

凤山龙泉寺的签,一向很灵。可六爷不愿意跑那么远路。想了想,决定还是进城一趟吧。在城里,不拘南寺、东寺,求个签看看。求完签,还能到别处探听到一些消息。

正做这样的准备时,何老爷兴冲冲跑来了:“六爷,有消息了!朝廷已颁布诏书,暂缓今年恩科:乡试改在明年三月初八,会试推至明年八月初八。明年的正科,以此递推。”

六爷就问:“何老爷,消息真确吗?”

何老爷就有些不高兴,说:“这是什么事,我能瞎说八道!”

六爷赶忙说:“何老爷在上,学生哪能不相信?我是怕现在天下大乱,朝廷还不知逃到哪了,会不会有假传圣旨的事?”

何老爷说:“我亲自进城跑了一趟,寻着学宫的教谕。正是教谕大人对我说,朝廷颁了此诏书。他是衙门中人,不想活了,假传圣旨!”

“朝廷真颁了这样的诏书,还叫人放心一些,只是颁得太迟了。”

“遇了这非常之乱,颁布及时,也传不下来。我们晋省还算近水楼台呢,诏书传来得早。”

“何老爷,我们怎么算近水楼台?”

“我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太后皇上逃出京城后,是先沿了京北官道跑到宣化。离开宣化府,已改道南下,要奔山西来了。”

“要奔山西来了?”

“六爷还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何老爷,只是这消息太震耳了。”

“震什么耳呀!京城丢了以后,什么事你也不用大惊小怪了。还有什么事能比丢了京城更震耳?”

“是呀,朝廷丢了京城,真是塌天之祸。两宫逃来山西,是看晋省表里山河,还平安一些?”

“我看朝廷也是再没好地界可去了,不来山西,还能去哪儿?躲进承德离宫,洋人不愁追杀过去!逃往口外关外,两宫能受得了那一份苦焦?不来山西,真还没好地界去。”

“何老爷,你看两宫会暂时驻銮山西吗?”

“谁知道?朝廷真要驻銮山西,明年也不用指望有乡试会试了。”

“为什么?”

“没有国都的朝廷,还能开科取士?”

六爷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

“叫何老爷这样一说,那我该投笔从戎了?”

“从戎又有何用!朝廷连京营大军都不用,只用乡间一帮拳民,你从戎有何用?”

何老爷又在说疯癫话了吧。六爷就说:“何老爷,也不用埋怨朝廷了。朝廷又岂是我们可以非议的?国都一丢,商家也更不好立身。京城字号不是都逃回来了?”何老爷瞪了六爷一眼,说:“六爷,你这是说什么话!是朝廷守不住京城,任洋人进来烧杀掠抢,商家才难以立身!”

六爷忙说:“何老爷,我们不说朝廷了。乡试既已推延,也只好指望明年能如期开考。”

“六爷,我看你也不用多指望。”

“难道从此就没有转机了?”大清败亡的话,六爷没敢说出。

何老爷却瞪了眼说:“大清就是不亡,你去入仕这样无能的朝廷,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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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谷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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