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地下黑市（二）

小六子拉到一笔业务，屁颠屁颠的走了，陈彦问唐风道：“去黑市的话带多少钱比较合适呢？”

“钱？”唐风说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陈彦说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黑市毕竟不是超市，钱带少了怕是不够，那地方又不能刷卡。虽然小六子的消息比较靠谱，但钱带多了心里也不踏实，万一哪里蹿出来个妖蛾子不就麻烦了。”

唐风自己倒是不怕的，一般的山匪土贼拿他也没办法，而且他也不认为会遇到这种麻烦。北京自奥运以来治安一直都很好，紧接着又是国庆，按照中国的“传统”，这种时候是魔消道长的严打时期，也是犯罪分子的传统休眠期。他想了一下，说道：“五六万块钱总要带的。”

陈彦点头说道：“那就成了！”

这一夜唐风过得极其无聊，总想着男人那点事儿，还是古人想得周全，饱暖思淫欲呀。第二天，唐风一大早就跑出去遛弯儿，吃过中饭才回来，他现在身边现金差不多有二十万，还有一张明朝奏折没有出手，够折腾一段时间了。

跟刘书南完成交易之后，陈彦叫上唐风，两个人一起上路。

走到公路边，陈彦指向一个专门停车的地方，说道：“我的车就在那边。”

这种车唐风他们县城也有，四个圈圈的奥迪，这北京当地人就是有钱，就陈彦这种半串秧儿的农民开的也是奥迪。

快到奥迪的时候，陈彦拿出钥匙按了一下按钮，嘿，还是高科技。接着，唐风就听到奥迪旁边的那辆奥拓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小鸡被掐了脖子之后的尖叫。搞了半天，原来是奥迪它弟弟。

唐风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车？能上高速吗？”

“怎么不能？”陈彦说道：“不过，我们今天就免了吧，到天津走国道更省事。”只怕是更省钱吧。

奥拓一路晃晃悠悠从通州来到京津交界的张王庙，小六子说的没错，这里是很当道，抬头就能看到京津唐高速公路。奥拓在公路边停了下来，陈彦手指前方，说道：“就那里了。”

唐风顺眼望去，前面公路边有一条小岔路，十几米开外是家独门独户的民宅，大门上用油漆歪歪斜斜的写着古玩出售四个大字。

“来都来了，下车吧。”唐风说道：“在这呆久了被人误以为是公丨安丨局的便衣就麻烦了。”

唐风和陈彦一起下车顺着小岔道走到那户人家门前，到了院子里两人才知道之前的担心有多么多余，此刻的院子里停满了车，都是奔驰宝马之类的，抢劫？人也不会找开奥拓的下手。

两人才走进院子，四个挽着袖子的青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为首的麻子脸上前招呼道：“嘿，哥们，面生得很啊！”

陈彦拿出小六子给的条子递给他，说道：“没门没路那条线儿能联系你我呀？”

麻子脸看了看条子，点头说道：“嗯，小六子介绍的，错不了，哎，能不能先开个眼儿呀？”

唐风他们家老头教过唐风不少暗语切口之类的，先开个眼儿的意思就是先看你有没有货。唐风取下背包拉开拉链露出一条缝凑到麻子脸面前，麻子脸这么一瞧，嘿，里面躺着一摞一摞的红色人民币。

“一回生二回熟，投投石，问问路。”唐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麻子脸，说道：“哥几个辛苦了，拿去买几瓶水喝喝。”

麻子脸也不客气，接过钱，点头说道：“好说，好说，您二位跟我来。”人不可貌相，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大主顾，轻描淡写揣着二十来万不说，还只是试水的。

麻子脸领着二人走过堂屋来到后院，嘈杂的声音逐渐增大，麻子脸在后院的一扇大门上敲了三下，大门很快打开，二人往里一瞧，霍，还真热闹。

这件房间约莫有六十来个平方，布局就像KTV包房，除了前后门，周围围了一圈沙发，沙发外面，是一圈茶几，茶几上放着茶水、烟缸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房间中间，有一张大台子，这大概就是展台了。

麻子脸将二人交代给一个长发青年之后自己出去了，长发青年给二人找了一个坐位，说道：“您二位先坐下歇歇，一会就要开始了。”

陈彦和唐风落座，唐风望了望周围，来的人有很多，粗粗估计一下不下四十人。地下黑市交易龙蛇混杂，参与的买家都不是独自前来的，他们基本不跟生人套近乎，只跟自己同来的人交流。唐风和陈彦两个人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同时落在一个人身上，能在这种地方碰到美女真是不容易。

这位美女侧对着唐风和陈彦，她一头齐耳短发，一张侧脸极具雕塑的美感，她皮肤白皙细腻，身材修长，曲线优美......当二人的目光不停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冰冷目光望向了二人。

“大白菜都让猪拱了。”唐风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他这还算是含蓄的，陈彦后面跟了一句——好逼都让狗X了。不难看出，这个身体已经开始横向发展的中年男人跟这个美女关系非同一般，两个人时不时在进行亲密的交头接耳。中年男人的德行那叫一个差劲，明显的信心不足嘛，看都不让人看。如今这年月，老男人尽抢年轻人的机会，看着都恶心，都可以当她的老爸了。

这边正在诅咒那个中年男人呢，一个三十来岁、剃了一个板刷头的男人拿起话筒走到中间的展台前说道：“各位，请安静一下，第一件拍品就要上台了。”

周围的人都停止了交谈，一起望向板刷头，板刷头说道：“欢迎各位老板的光临，第一件拍品是唐代《孟法师碑》拓本。”

他话音刚落，长发青年就拿着一幅卷轴从后门走了进来，后门门口，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光头小青年迎了上去，两个人一起展开长长的卷轴绕着展台往唐风他们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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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地下黑市（三）

长头发和光头展开画轴绕场一周，最后放到了展台上，陈彦胳膊肘捅了捅唐风，问道：“怎么样？真的假的？”

“你当我是谁啊？”唐风说道：“这要都能看清了我还来这儿？”

板刷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底价三万六，有兴趣竞价的老板现在可以上来看看了。”为了方便买家验货，光头打开了展台上面的大灯。

地下黑市交易有自己的规矩，为了避免买家相互对比择优购买也为了交易安全，他们不会一下子把东西全部摆出来，而是看完一件，再换下一件。

板刷头这话也说得颇有技巧，有兴趣竞价的老板现在可以上来看看了，那意思很明确，如果您要没兴趣，那就不麻烦您了。他说完话，一些对拓本感兴趣的人纷纷走到展台边来观看，按照地下黑市的规矩，这叫初验，一群人排着队上去看。初验的时间很短，还不允许触摸，只能说是走马观花。

虽然初验不能摸只能看，但买家有自己的办法，有戴老花镜放大镜的，有拿手机拍照比对的，有一些人用上了高科技，数码相机拍照，笔记本电脑查资料，再将拍成的照片在笔记本电脑上放大个几十倍逐行扫描，有一点瑕疵都无所遁形。

虽然参与初验的人多，但现场却很安静，比博物馆有秩序得多，他们只和自己人小声交流，都不公开表态。这是人家的地儿，在这里搅局不是明智的选择，这不，连唐风这种乡下来的“大嘴”也三缄其口。

这是一副经过装裱的碑帖拓本卷轴，文物鉴定中，鉴定碑帖拓本是比较难的。所谓拓本，就是将碑刻的书法作品拓片在纸上，因为石碑都是露天的，容易损坏，年代离立碑时间越近的拓本就越清晰，价值也就越高。中国是书法之乡，书法作品在两岸三地的行情一直居高不下，2004年，北京翰海拍卖的元代鲜于枢《草书石鼓歌》成交价高达4600万元。

唐风仔细观察的着这幅拓本卷轴，碑帖拓本的价值肯定不如直接写于纸上的书法，而且这还不是全文拓本。但唐风一看标题，就知道这拓本如果是真的，价值肯定不下百万，三万六吃进的话绝对物超所值，因为这是孟法师碑拓本。孟法师碑出自“初唐四家”之一褚遂良之手，原石已经失传，传世拓本只有临川李公博旧藏的孤本，现存于日本。

“哎，到底怎么样啊？”陈彦已经是第三次开口问唐风了，唐风低声跟他说道：“坐下说。”

唐风他们坐回座位，不一会儿，参与初验的其他人也坐了回去，板刷头客气的说道：“诸位老板，竞价牌都放在茶几第二层，现在可以竞价了。”

别看这是地下黑市，一切运作都很正规，市场越来越规范，地下黑市当然也要与时俱进，这不，WT都开始O了。

“叫不叫价啊？”陈彦手拿牌子望向唐风，唐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假的。”唐风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这是假的，因为这幅孟法师碑拓本是有注解的，它的落款是麟德三年，这落款就像推土机，把前面所有肯定的证据全部推倒了。

麟德是唐高祖李治的年号，李治有个坏毛病，喜欢改年号，在他当政的33年里，先后改了十几次年号，而麟德年总共只有两年，没有麟德三年这一说，如果硬要算出麟德三年是多少年的话，那就是公元666年，当时已经改年号为乾封了，666年就是乾封元年。当然，这并不是说如果落款是乾封元年，这幅拓本就是真的，既然已经找到是赝品的确切证据，那就没有必要再鉴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