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艺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这个一向厚道朴实的男人，好象暗藏了什么心机。如果是想要她的身体，倒不如直说来的痛快些。可是，她又看不出张孝慈有一丝讲故事的意思。

柳艺飞得体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张校长，我无法相信。我只是您的雇员，花这么大的代价，您图什么呢？”

张孝慈：“花钱是我投资，你无须怀疑我的判断。理由很简单，你能成功，因为你是个天才。”

柳艺飞：“您对钢琴并不了解，凭什么说我是天才？”

张孝慈：“天才其实就是集中时间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的人，你不是吗？当然，投资你不是主要的，真正的原因，我需要感恩。”

柳艺飞：“感恩？感恩值多少钱？”

张孝慈：“无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罪责感，心里像堆满了垃圾。一个人的感恩，如同拾拣我心里的垃圾。感恩的人多了，也许我还能成为一块净土。”

柳艺飞：“难道您做过什么恶事？张孝师，您别吓我，我可看不出您是这种人。”

张孝慈：“做不做恶事是一回事，有没有罪责感是另一回事。”

柳艺飞说不清是惶恐还是欢喜，总觉得这很不真实。这个男人远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不过，真要像他所说的，她就不去北京，而是去法国，美国，或德国奥地利，那里毕竟是钢琴大师的摇篮啊！

张孝慈：“我的理由成立吗？”

柳艺飞：“成立。不过，我要考虑考虑。”

张孝慈：“机会有了，剩下的事就看你的造化。张爱玲说，成名要在年青时。”

柳艺飞好奇地问道：“您好象是个读书人。真是不可思议。”

张孝慈：“读书人算不上，只能说我想成为一个读书人。这些年做生意，没机会进大学。可只要有空，我就读书。因为别的东西都不会。”

柳艺飞：“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设计自己的？”

张孝慈：“前半生拼死挣钱，后半生拼命花钱。所以，我的话你可以当真。”

张孝慈走了。夕阳穿过窗前的榕树投进缕缕灿灿的光芒。草地上学生们在踢球，对面琴房正传出阵阵琴声，听起来比她弹得悦耳动听多了。柳艺飞手端冒着热气的咖啡，动情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自从与楚戈分手以来，这是她心情最好的日子。

柳艺飞先给梅玉打了电话，虽然是哥哥的女友，关系亲热比姐妹还多了分珍惜。梅玉一听是老板想做好事，双手赞成，“你不是一直想嫁大款吗？答应他！”

柳艺飞：“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梅玉：“不是那意思凭什么出血？你是不是看上他？”

柳艺飞：“他不是楚戈那种类型的，不过挺耐看，象个男人。”

梅玉：“这不挺好的吗？年龄多大了？”

柳艺飞：“看不出来，估记有37、8岁吧！”

梅玉：“不管那么多了，他要真帮你，你就真走，久他的情咱以后还。”

梅玉听柳艺飞在电话里吱吱唔唔，说：“你怎么几天功夫就象娘儿们似的？柳青的工作我做。”

柳艺飞也觉得有些可笑，她过去不是这样犹犹豫豫的。想了想还是给哥哥打了电话，没想到柳青一口就回绝了，“不去！老板嗜钱如命，凭什么大把给你花！天下没这等好事！”

说来也怪，柳青这么一说，柳艺飞反倒拿定主意，去！剩下的事，就是蒋家静了，一来她要听恩师的意思，二来，要选什么学校，没人比蒋家静更在行了，即是随便选，她就要选一个剑桥哈佛类的音乐学府。要从地方上选，她最喜欢的地方要数巴黎了。

11. 分手后，楚戈和柳艺飞第一次见面

节目排练了整整一天。虽然是新手，唱歌跳舞配器编曲演奏，个个有两下子。因为要比赛，都很卖力很有趣。但楚戈老是分心，被指挥很不高兴地提醒几次，因为他心里老惦着含笑。

回到宿舍，大家都喊累死了，要吃好吃的。食堂师傅说局长有令，今天月亮圆了，怕你们想家，吃团圆饺子，要快的话，大家一起动手。楚戈擀皮包馅什么都不会，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刘畅把他推出食堂门，“你那手留着弹琴吧，你包的饺子我吃不下。”

回到房间里，戈阳还没回来，楚戈坐在书桌前发呆。他看到和蒋家静、柳艺飞的照片，想起戈阳的劝告。的确，他虽然牵挂含笑安危，却也从没有忘记过柳艺飞。

楚戈到了柳艺飞的学校，门卫告诉他老板正在和柳艺飞谈话，问他要不要等。楚戈一听老板二字就烦，扭头就走了。漫无目地走过几条街，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碰到一辆出租车，正好觉得走不动了，就坐了进去。

司机：“去哪儿？”

楚戈：“随便。”

司机扭头看了眼楚戈，说：“看你像个学生，失恋了吧？要不拉你到个地方，那儿美女特多情，溜达一会儿就好了。”

到地方一看，原来是音乐学院。楚戈想索性回家看看蒋妈妈。走到校门口，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原来是柳艺飞！

柳艺飞也看到了楚戈。有些日子没见，她发觉楚戈有种说不出的变化，脸上有了过去从没见过的冷漠和从容。

楚戈：“师姐，你来看老师？”

柳艺飞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本来高兴的心情，一下觉得缺憾。如果他俩像从前一样亲亲热热恋着，不要说去巴黎去伦敦，就是上天堂她也会把他带去。可他偏要去找10年前的梦中情人！

俩人谁也没再说话，不远不近别别扭扭走完了曾走过4年的田园小径。

蒋家静见俩人一前一后进门，以为二人是结伴而来，高兴地说：“这样才对嘛！楚戈去找的师姐？”

柳艺飞一副回家的样子，帮着蒋家静准备晚饭，听蒋家静问话，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是在门口碰到的。”

蒋家静：“艺飞，我知道楚戈不好。你难道真的不肯原谅他吗？”

柳艺飞：“老师，我没怪师弟。我们永远都是师姐弟。至于感情的事，楚戈要是放弃了含笑，我还会像从前一样。”

蒋家静一动不动地盯着楚戈，她盯着楚戈说出她希望听的话。

楚戈什么也没说。柳艺飞觉出尴尬，马上说：“老师，我有事跟你商量。”

柳艺飞当着楚戈的面，说了与张孝慈谈过的事情。

蒋家静听完柳艺飞说了去留学的事，立即就表态说：“艺飞，这是好事，既然他没有婚姻恋爱一类的附加条件，一定去。”

柳艺飞：“他说我可以选最好的学校。”

蒋家静：“太好了！一流学校多了，美国朱立叶、英国皇家，这都是一流的。不过，要去就选法国，巴黎国立音乐学院。”

柳艺飞暗自高兴，“为什么老师？”

蒋家静：“那可是大师的摇篮啊！历史悠久，教学经典，那儿出的大师也多，肖邦、李斯特都是那出来的。”

俩人说着话，好象忘记了楚戈的存在。一直以来，楚戈在蒋家静面前就没多少话，见解就更少了。这时，他突然说：“我觉得不能去。这是陷阱，背后有阴谋。”

蒋家静惊讶地望着楚戈，没想到楚戈还会这样语出惊人。柳艺飞倒没在意，恢复了原来师姐的口气，说：“师弟变了，去公丨安丨局这才几天！对了，一定是那个戈阳！听我哥说师弟和他住一屋。那戈阳一肚子坏水，尽会算计人。”

楚戈：“人家是算计坏人！”

柳艺飞：“坏人就不是人啦？”

楚戈：“坏人和人不一样。不信你看，你那老板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没安好心！”

说实话，柳艺飞开始也怀疑张孝慈是不是给她下套，可现在听别人一再反对，她倒不信了，充其量他不过是个得到她的企图。

柳艺飞：“安没安好心我知道。你以为我没理智啊！”柳艺飞捎带着挖苦了楚戈一把。

楚戈还是不服气，“你还说我逆反，你才是逆反呢。”

蒋家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抢白，又好气又好笑，说：“好了楚戈，跟师姐就这样说话？饭好了，今天是周末，明天又是中秋，咱就喝点酒。”

自从楚戈和柳艺飞分了手，蒋家静也是头一次听到好消息。她的弟子出个大钢琴家，那是她几十年都在盯着的事。

柳艺飞：“好，咱多喝点儿，师弟对不起啊！一会儿陪你喝。老师您不知道，楚戈喝酒不醉，像喝水似的。”

蒋家静楞了一下，说：“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柳艺飞觉得奇怪，楚戈从没当着蒋家静喝过酒，她怎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