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楚戈和柳艺飞没有像蒋家静希望的那样，由天天见面而变成一对恋人，也没有给校园预言家的八卦猜中，双双让追求的异性各个击破。他们依旧形影不离，依旧是情同手足的师姐弟。

但是，这只是看起来好象是这样。

实际上，楚柳二人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来自心高气傲的柳艺飞。

柳艺飞不明白，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变化。反正，她自己知道，她跟从前不一样了。

柳艺飞练琴时，楚戈常坐在一旁听。有时候，楚戈不在跟前，她会觉得很没劲。

从前，楚戈听她练琴，她是边练边说话。慢慢地，她的话越来越少，练琴进入了表演状态，每个音符都是心中发出来的。

冷不丁的，楚戈说：“师姐你太执着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柳艺飞的脸一下热了。

练完了琴，楚戈常常会腻腻味味地拉起柳艺飞的手，说累不累？这时候，柳艺飞的手象没了主人一样随楚戈牵着。

一般来说，楚戈管柳艺飞都叫师姐，而且，叫得自在而且旁若无人。偶尔喊她的名字，大家倒有些不习惯。这时候，要么是刘畅，要么是徐方蕾，过来狠狠拍一把楚戈的脑袋，“叫什么呢叫什么呢？那名字是你叫得的？”楚戈急忙说：“对不起，叫错了。”

柳艺飞可没觉得错，相反她觉得徐刘二人多事。她已经觉出，老是师姐师姐的，好没劲，还不如直呼其名的好。

真正亲密的人是直呼其名的。

女生宿舍的话题自然是花样常新。但说到温馨的话题，总是提到楚戈。罗凡说，大家喜欢楚戈不是没有理由，你看他上课不声不响，下课一门心思练琴，笑起来很讨巧，谁都觉得看见了他的心。说完，罗凡会叹口气，“就是太文弱了些。”

刘畅立刻就反驳，“文弱是文弱，但很有培养前途，如果方法得当，将来准是个模范老公。”

徐方蕾觉得刘畅说的也不对，说：“用不着改造，我就喜欢他那样儿，阿飞不要我要！”

刘畅反唇相讥，“你个饿鬼，不怕撑着，你能把姓张的消化就是你的造化了。”

柳艺飞从不说话。不过，在心里，她却是热烈地想，觉得失去了什么一样。

于是，柳艺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个念头，楚戈能不能成为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

犹豫半天，柳艺飞暗自说不。

她觉得楚戈太柔弱。作为一个男人，是要有力量的。

可是，一个少女的惦记是不肯轻易消失的，柳艺飞患得患失。

刘畅喘着气跑进门，怒目喊道：“柳艺飞你神经病，坐这儿干什么呀！我们都在下面等你呢！”

九月仍是海宁的热季，到了下午，阳光还是死气白赖地伏在地上不走。柳艺飞用手捐不停地扇着脸，徐方蕾买来一包冰棍分给众人，见楚戈满脸汗水，把喝剩的冰水浇到楚戈头上。

柳艺飞瞪了徐方蕾一眼，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没个分寸，你看把人家弄得多狼狈啊！”柳艺飞说着把手绢递给楚戈，“赶紧擦一下。”

徐方蕾好奇地盯着柳艺飞，说：“柳艺飞你知道吗？你看楚戈的眼神跟从前不一样了。”

刘畅也凑过来煞有介事地看着柳艺飞说：“哎，是不一样了。”

柳艺飞瞪了一眼，什么话没说。

看柳艺飞没理睬，刘畅和徐方蕾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了闲话。

“你说这些新生热血沸腾地来了，谁知道，这学校生活再平庸不过的了！”

“学生，老师，教室，就这几样道具，除了上课和考试，还能有什么花样。”

刘畅：“所以就只能谈恋爱了。”

徐方蕾问：“你怎么一直没动静？”

刘畅黯然笑了笑，说：“我这疯婆子谁要”。

柳艺飞听两人说得有趣，忍不住插话说：“我的课桌上不知谁留了几句话：一年新生诉苦，这地方好没意思，干点儿什么呢？二年级倡议：赶紧去舞蹈系练习谈恋爱；三年级忠告：当心！恋爱太麻烦，不如去喝酒简单又痛快；四年级讲评：废什么话，快找工作去吧！”

几人都觉得有些意思，但谁也没笑出来。

最后一列车到了，新生没接到，接到了回家返校的罗凡。楚戈几人忙着给罗凡放下行李，递水喝，罗凡说：“多快呀，都两年了，刚入校时也是这样。我都有些恍惚，好象回到从前。”

柳艺飞心里一动，也想起两年前和楚戈在一起的情景。

可是，这已经不是两年前了。从那以后，楚戈再也没说过一次和爱有关的话题。

刘畅把罗凡的包提上车，大声喊叫着，“收工了收工了。快上车回学校！”

晚上吃完了饭，刘畅把柳艺飞拉出来，“柳艺飞你下午不对劲啊！”

柳艺飞：“没有的事，我就是感觉快。不知不觉都两年了。”

两人坐校门一直走了很远，刘畅问：“你是不是爱上了楚戈？你要是爱上了他，就得据为己有。不然，白白给别人培养出一个超级恋人！你可不要太自我呀！”

柳艺飞没说话。她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她不能说不喜欢楚戈。但也无法说就爱上了楚戈。

男人优秀了会变得很坏，那是被女人宠坏的。

女人也一样。

大出色的女孩子总是获得过多的关注。过多的关系让她们相当地“自我”。

柳艺飞就很“自我”，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是我在先，自我为中心，以自己的感觉为标准。比如对爱情，她想要的那个人，必须是让她没有一点遗憾，毫无保留，明确而又强烈地爱的人。

刘畅提醒了她，或者说刘畅让她明白了长久以来的困惑。

过了很久，柳艺飞说：“楚戈他弱。”

作为男人，是要有力量的。

2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这年秋末，楚戈与柳艺飞参加了一次蒋家静主持多年的海宁钢琴大赛，并且双双拿了金奖。

论实力，楚戈柳艺飞二人拿金奖没有任何悬念。但是，由于蒋家静是评委会主席，就有人编故事。这个大奖赛结束不久，全国举办第5届大学生（专业）钢琴大赛。海宁地区参赛名额是2人，这2人当然便是楚戈与柳艺飞。

有位教授素与蒋家静不和，因为蒋家静总是压他一头。这位先生在一次上课时说，不喜欢我的课？可以，但你要明白，全国不是海宁，别看你2人海宁第一，就你们那个练法，国人会把你们当怪物。

老师说的是楚戈，影射的却是蒋家静。

柳艺飞怒不可遏。她已想好了要说的话。她已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楚戈说话了。

楚戈很少在大庭广众下说话的！

楚戈：“我就是不喜欢听你的课，因为你没有学琴的天赋。你说我拿不了奖，敢不敢打赌？如果我拿了奖，你要当全体同学面道歉！”

大家一下瞠目，这楚戈恼了怎么像烧开了的砂锅！

从这以后，楚戈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练琴状态，每天练琴时间超过12小时。他认为不重要的课都不上了。柳艺飞考虑再三，决定放弃比赛当楚戈的比赛陪练。蒋家静想了想，也同意了。

同打乒乓球一样，弹钢琴也要陪练，你在这儿演奏，旁边有一个行家当听众当教练，会发现演奏者意识不到的差错，同演奏者切磋传达给听众和评委的感觉。

也就是说，一个人有了两个人的力量。

临近比赛的时候，每次练完琴，楚戈总是不住地甩手。柳艺飞奇怪，拿起楚戈的手看，发现指甲缝都出血了。

柳艺飞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楚戈柳艺飞的二人功夫几乎立竿见影。楚戈闯进了中南赛区，又闯进了半决赛，最后又闯进了决赛，一举夺得了 第一名。

颁奖晚会在北京举行，柳艺飞和班上的同学看电视直播。当楚戈上台的时候，柳艺飞努力抑制着眼泪。楚戈胜了，比她自己获奖还要高兴。因为她发现，楚戈文弱的外表里面，有颗不屈不挠的心。

刘畅一脸坏笑：“什么叫力量？不达目的不罢休是最大的力量！楚戈他弱吗？”

柳艺飞：“那已经不重要了。”

校方为祝贺楚戈准备了隆重的仪式，连班上的同学也将热烈地欢迎楚戈凯旋。但楚戈是悄悄回到海宁的。蒋家静说：“今天是戈儿的生日，欢迎那些琐事，过了生日再说。”

柳艺飞：“师弟，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去。”

楚戈想了半天，在柳艺飞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听得柳艺飞直乐，连说：“你去吧，我们等你。”

不到1个小时，楚戈回来了。蒋家静问：“这么快，你干什么去了？”

楚戈说：“我去拍生日照片。”

蒋家静有些奇怪，常听说生日舞会生日蛋糕，还有生日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