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你不会没有人喜欢吧？”

柳艺飞：“可我不知道喜欢什么啊？蒋老师说，只有等碰到一起，才可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人。”

楚戈：“你的老家那么远，怎么会跑到海宁当了蒋家静的学生啊？”

柳艺飞像含笑一样，掐了把楚戈的胳膊，故作愤怒瞪了楚戈一眼，“没礼貌！”然后开始讲她学琴的由来。

柳艺飞：“我同你一样，小时候是在乡村里长大的。妈妈去世早，爸爸娶了后妈。哥哥大学毕业到了海宁，看我在家连书都读不下去，就把我接来了。那时候我9岁，哥哥工作忙，我放了学，就一个人在哥哥的宿舍里呆着，经常因为害怕哭。哥哥心疼我，给我找了蒋老师。这样，我放了学就跟蒋老师学琴。”

楚戈听得半天没说话，他觉得柳艺飞虽然表面很厉害，心地同含笑一样，也是个受苦的女孩。

柳艺飞：“楚戈，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要好好练琴，这么多年，愉快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只要弹琴，我就把一切都能忘记。”

含笑说过，只要弹琴，就不再孤独。

柳艺飞说着，楚戈听着。他也不时插话问柳艺飞。他们说钢琴，说各自中学的趣事，也说对未来的打算。但无论说什么，楚戈觉得，柳艺飞都十分有理，善解人意。

夕阳要流进大海了，海面上一片辉煌，群鸟呜叫着不断飞起又飞落，这一刻，楚戈心里沉服而又踏实，好象含笑又回到了身边，让他依恋，并且依恋他。这正是他与含笑在一起时的感觉。

楚戈暗自庆幸，很多年前失去的那些楚戈大概要回来了。他又暗自叫苦，他在这儿独自心情难平，却一点儿看不出柳艺飞的心思。

柳艺飞：“你想什么呢傻傻的？”

楚戈：“想家。”

柳艺飞：“不会吧！我陪你疯玩了大半天你还想家？我这么失败吗？”

楚戈：“我逗你的，其实这会儿我一点儿都不想家了。谢谢你！”

柳艺飞得意地泯嘴一笑，扬了扬下巴，说：“就是嘛！我说过做你的知心朋友，就一定能做到。”

楚戈：“你呢？你在想什么？你好象也是楞了半天了。”

柳艺飞：“我想将来的事。你说一年以后我做什么？”

楚戈：“恋爱！”

柳艺飞：“在海音，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恋爱了。4年后呢？4年后我干什么？”

楚戈：“失恋！”

柳艺飞：“讨厌！你才失恋呢！”

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遭遇非常事件。应该说，这没什么不对。但是，非常的事件离不开人，这就注定有些人一定会与它遭遇。

柳艺飞和楚戈身后，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们。当然，他们盯的是柳艺飞。

过去，她倒是常有喜欢他的小混混尾随。可今天这个盯梢的人有些来头。

其中一人便是机场不期而遇的神偷四弟，江湖人称“千手”，另一个是他一起玩了好几年的伙伴王雨。

这王雨可不是普通人。“九段王”三人中，他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他还是王玉的同胞弟弟。在海宁丨毒丨品网络中，他是毒枭级的辈份，虽然他才只有22岁。

但王雨是个好人，性格极好的人。沉默，实在，不多事。虽然他从15岁起就在哥哥的指引下入了道，但他只干进货与派货（即向下级网络分发丨毒丨品），从没有直接杀人伤人的恶事。

王雨与王玉的关系也很微妙。王雨从血缘出发是维护王玉的，但心里讨厌王玉的为人，觉得王玉一肚子坏水，心眼儿不好。因此，王雨和王玉表面上并不很亲近，倒是与王玉的对头方锐情同手足。

方锐会来事，二人同龄人，这都是原因。但真正的原因是方锐总是劝王雨，只做接货与派货两件事，从来都不让王雨在黑道上交际往来，特别是不要见“老板”，也就是“九段王”的上级。

起初，王雨还不懂方锐的用意。与警方一来一往的生死经历多了，王雨明白了方锐的良苦用心，王雨是给他留条后路，活下去的后路！在丨毒丨品网络中，与大老板共处意味着有朝一日面临灭口之灾。

明白了这一点，王雨就知道方锐对他是真心地友好。于是，王雨把“九段王”的共同朋友介绍给了方锐。方锐极擅自笼络人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他工于心计又不失真诚地相处后，王雨和四弟成了兄弟一样的玩伴儿。

一般来说，犯罪学家把人们生存的世界称作主流社会，政府，企业，社区，个人，一切公开的，看得见的、法律允许存在的都算是主流社会，把秘密的、看不见的、法律不允许存在的地下世界叫做次生社会，它说的就是犯罪世界。

不论东方西方，不论中国外国，都存在这样一个事实，主流社会的诚信指数低于次生社会，主流社会的情义指数也远远低于次生社会。

四弟在机场见方锐对柳艺飞露出了爱慕之心（当时还不知道柳艺飞的名字），就悄悄跟了柳艺飞。然后又把这事告诉了王雨。王雨一听，马上就表示想为敬爱的方哥成人之好。

王雨和四弟之所以对方锐的爱情事业这样忠心耿耿，是因为他们知道方锐有块久治不愈的的心病，方锐心里苦恋着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始终了无踪影。为此，方锐练成了一副坐怀不乱的本领，从不近失色。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掏出随身带的女人照片，神色黯然地饮酒思情。

现在，方哥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感了兴趣，那是天大的幸事！作为情同手足的兄弟，把这女人弄到跟前来，是他们最哥们儿的祝福了！

第二天一早，王雨就和四弟在“海音”守候柳艺飞，跟着柳艺飞和楚戈到了“假日海滩”。起初，二人以为柳艺飞与楚戈是对情侣，暗自叫苦，可观察了大半天，又觉得不像。

他们糊涂了，俩人驾艇时几乎赤身拥抱，怎么到了餐厅里又变得规矩和本份起来了？

这时候，方锐来了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方锐住在海宁旧城最繁华的闹市。但他的房子是闹市中最幽静的古宅，高高的墙把喧嚣和耳目挡在了外面。方锐花高价从一位年迈的华侨手里租来，要的就是一静一动。无论从窗户，从墙头逃走，几秒钟便可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老城之中。

方锐与王雨四弟约好了一家酒吧里见面。即使是与情同手足的朋友，方锐也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住处。约定时间过了半小时，王雨和四弟才匆匆赶到。

方锐与王雨四弟交好，但时刻保持警觉。他见二人姗姗来迟，开口便质问：“你俩有事瞒我吗？”待听到二人说明原委，方锐马上满脸是笑，说：“你俩够实在的！自己还没个女朋友呢！怎么样，女孩行吗？”

王雨：“那女孩的确很打眼，我打探清了，她是学生，刚考上海宁音乐学院，弹钢琴的。”

听说是弹钢琴的，方锐眼睛一亮，“学琴的？她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王雨：“方哥，她是柳青的妹妹。”

方锐：“哪个柳青？”

王雨：“还有哪个柳青。”

方锐明白了是谁，说：“那，就算了吧。”接着，他感叹着说：“你比你哥强多了，有机会我得为你物色个妹妹。”

王雨：“王玉他就是心眼儿多，人并不坏。”

方锐：“你哥他们在干什么？”

王雨：“还在骂你。”

方锐：“不骂就怪了。他们一直以为我要架空他们，夺他们的权。我为什么要这样？世道早就变了，可他们还是10年前那个干法，那叫自杀！昨儿个要不是我把他俩和‘教授’临时分开了，他们的下场能比‘教授’好？”

王雨：“可他们不信，他们说‘教授’是你故意送给耿占奎的，还说，迟早一天，你会变个花样要他们的命。”

方锐凄然一笑，“这话不是骂我的小雨！我为什么要他的命？他们是害怕老板。你想想，老板出道时，你哥他们就和他一起拼打厮混，他俩知道老板多少秘密？老板要做好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玉王海龙二人！”

王雨：“方哥，这话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清？”

方锐：“我能说吗？那不把咱老板卖了吗？”

王雨：“总得想个办法说清，不然，一见面就像仇人，不是个办法。”

方锐：“今儿叫你来，就办这个事！你把这个给他们看看。”

方锐交给王雨一个电脑硬盘，里面正是他头一天晚上在“零点”酒吧偷拍的广场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