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们始终从容不迫,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她们也想看一看。平时看惯了商甲权贵,不知道这些如临大敌的人有何不同的风景。
她们去殷勤地问候,没人回话。他们体贴地送水送食品,也没有人碰一下。这一行10几人只用自己携带的食品。
乘务长个性鲜明,把柳青叫到她的工作间。
乘务长:“长官,你是不是怀疑我们的食品有毒?”
柳青早习惯了人们对丨警丨察的不恭,懒得纠缠乘务长的挑衅,说:“不,我是担心我被毒死。”
乘务长:“这不是一回事吗?”
柳青:“不是一回事。”
乘务长:“你那么怕死吗?我看你不像是个怕死鬼啊?”
柳青也讨厌闲聊,尤其是同陌生人。但他看眼前这个人没完没了,便说:“不是我怕死,而是死不起。如果我死了,那么,我的兄弟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到时候,这3个人就自由了。他们有两条路,要么是等到飞机降落束手待毙,要么在飞机降落前劫持飞机。如果是你,你选择哪一个?”
乘务长:“听起来怪吓人的!”
乘务长下意识探头望了眼客舱,“这里不会真有你说的坏人吧?”
柳青:“难说。”
余下的时间,飞机舱里格外平静。开始降落的时候,柳青松了口气。
可是,柳青一行刚走出专门通道,“大头福”身子特别沉。柳青一看,他的眼睛直了,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柳青马上想到了这是在机舱下的手脚!
这时,得到报告的朱人凤来了电话,“先救命,我要活的!”
柳青:“飞机怎么办?”
朱人凤:“他敢在机上动手,就不怕你查,先救人再说!”
4
方玲猜得不错,方锐的确是有备而来。不过,他的真名不叫方锐,那是他随意胡胡诌的假名。至于真名,连他自己都快记不起来了。
好在名字只是个符号,我们暂且叫他方锐吧。
确认“教授”再也起不来了,方锐从后门悄然离开“零点”酒吧,驾车直奔机场。同亲眼目睹“零点”广场的警方行动一样,在那儿,他要亲眼看看“凯旋”的柳青,并且,迎接制造柳青“凯旋”的他的功臣兄弟。
已经过了午夜两点,机场里的客人还是一团一团往外涌。
距普通出口50米外是另一个出口,那是专借政要或执行特殊使命的军警出入的专用通道。
方锐站在一株巨大的芭蕉树的灯影下,远远望着。
柳青从专用通道出来了,还是那副不可战胜的样子。他的身后是一副担架,奔跑着上了120急救车。
急救车被一前一后两辆警车护卫着没入夜色之中。
一个人从机场出口处走了过来,“方哥,四弟回来了。”
四弟不是方锐的手下,只是他的朋友,有一副神出鬼没的好身手。由于二人交往得有情有义,四弟心甘情愿为方锐执行某种重大行动的。他刚刚与柳青同机回来,就是他用一件伪装成圆珠笔的发射器,将一枚针头射入了“鬼头福”的后腰。
方锐:“辛苦了四弟,这活儿只有你能干出来,换我可不行。他好象还活着。”
四弟:“这活却只有你能想出来。你不会不放心吧?”
方锐:“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做的事一定要做,做完了什么也不想。”
四弟是个异常聪明的人,“方哥还有事?”
的确,除了验证一下“大头福”的结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一向是个有效率的人。方锐:“想让你偷个人,新来的公丨安丨局长。风险很大,你想好了再说。”
四弟:“不用想,我干。长这么大,我就这点乐趣。风险嘛,不过是个偷。”
方锐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四弟手里,说:“今晚哥还得赶场,不能陪你了。”
方锐说着话,眼睛却望着不远处两个女人若有所思。
四弟:“方哥你认识她们?”
方锐没说话,一动不动盯着年轻的女人。
四弟:“你不是说除了含笑,不会理会任何一个女人吗?”
方锐:“这个不同。”
王雨不禁也朝两个女人望了过去。
5
两个女人是蒋家英和她的学生柳艺飞,她们是来接楚戈的。
蒋家英像画中人,衣着得体,表情不卑不亢,看着有味道,但不真实,也不亲切。人们甚至觉得她的年龄是个谜,刚毕业时像30多岁,十几二十年过去了,还像是30多岁。
对这样一个女人,又一生未嫁,人们总是愿意多费很多的口舌。有人说她上学时受过爱情的伤害,从此敌视男人,有人说她根本就没有恋爱的打算。
这多少是有些根据的,因为人们从没见过她谈爱过,她的笑永远像老师对学生的微笑。
其实,蒋的为人没什么象样的毛病,她是个特能忍耐的人,忍耐寂寞。
她属于对自己能下毒手的人,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装起来,一露出一丝内心的缝隙。
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随着年龄大了,她对自己放松了警惕,渐露出了天性,这便是一个女人的母性,她开始牵挂别人。那个被牵挂的人便是楚戈。
蒋家静说,楚戈是她的养子。有人说,是她的私生子。这种说法,蒋家静当然听不到。但柳艺飞听到了。
在很多方面,柳艺飞却很像蒋家静,比如说,她的美丽,她的得体,还有她的执着的个性。喜欢过她又碰了灰的同学,模仿家长的口气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艺飞是蒋家静课外收的唯一的学生,从10岁起手把手教了8年琴,今年刚同楚戈一起以并列第一的成绩考入海宁音乐学院。
又一班飞机到了。蒋家静拦住一位旅客又问,这是不是从西宁来的飞机,柳艺飞说:“老师,楚戈的飞机还没落地呢!”
楚戈的故事,柳艺飞已听过无数次,但她仍然惊诧于蒋家静的急迫。有个问题她是多年盘桓于心,老师一向不喜欢家居,咋又收个养子?她想知道这个因缘。
有些权利,是大了才可以拥有的。
柳艺飞:“老师,您为什么收养师弟啊?”
蒋家静好像早准备好了答案,说:“因为陈楚是我的恩人。”
恩人!怎样的恩人啊?柳艺飞不敢问下去了。
柳艺飞虽然80年代才来到这个世上,但是,她知道那个年代的大学校园,有许多神话般的故事,而且,有好多是只能藏在心里的。
柳艺飞改口说:“老师,师弟她会不会喜欢我啊?我有好多同学,总说我不合群。”
“师弟?”
让柳艺飞和楚戈怎样相处,蒋家静是想过,可她没想过叫他俩人如何称呼,柳艺飞一说“师弟”,蒋家静马上觉出,这是一个最恰当的称称。
蒋家静高兴地说:“同学的话是不作数的。女同学妒嫉你,男同学喜欢你,他们自然会觉得你不容易亲近。师弟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啊?你要是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他有什么理不喜欢你?不喜欢有这么个漂亮的姐姐?不喜欢你关心他照顾他?”
柳艺飞:“有人管我叫姐,那倒是件开心的事情,我从小就觉得没有弟弟是件遗憾的事呢。不过,师弟他愿不愿叫我姐啊?”
蒋家静:“他不叫你姐叫什么?叫你的名字?”
柳艺飞脸一下红了,叫名字是恋人的习惯。
光顾着说话,蒋家静二人谁也没注意一个人到了跟前,一手拖着一口大旅行箱,一手提一个时髦的旅行袋。
一个秀气文弱棱角分明的学生。
蒋家静抬头一看,欢喜地叫道:“是楚戈!什么时候到了?”
蒋家静抱住楚戈,好长时间没放开,说:“一年没见,你怎会长这高么啊?”
女人就是这样的,即使儿子早就渴望被一个陌生女人拥抱,她们抱儿子的热情还是有增无减。
楚戈不好意思了,从蒋家静怀里挣出来。蒋家静又说:“你怎么长这么高?”
楚戈:“那我该长多高啊?”
柳艺飞不由地笑出声来。
蒋家静说:“楚戈,这是我常给你说的柳艺飞,今后你就叫师姐了。”
楚戈似乎是喜出望外,直直地看着柳艺飞。柳艺飞本已习惯了这种目光,可是,被一个初次见面并且关系有些不伦不类的同龄异性这样看,她还是有些难为情,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大方的姿态,说:“师弟你好。”
楚戈受到了鼓舞,说:“你真好看。”
柳艺飞说:“老师说你很内向啊!”
柳艺飞没说出后半句话。她的意思是,你不怎么内向啊,倒是和校园外那些混混一样有些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