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明走过去,推开那扇半掩的门,脚步很轻。安然还是听见了,转过了头,见是张子明,很有点吃惊。张子明笑着:“想不到吧?”安然回了个笑:“怎么想不到?谁能管住你?”张子明一反手,把门卡上了。安然又转过身,背着他。他走过去,把脸伏在她的头发里,也不说话。她说:“你干什么啊?”语调很轻很梦幻。他说:“你的头发好香啊。”她回过头,说:“门还没锁呢。”他说:“不用锁,让安岳看看我怎么欺负他妹妹。”她说:“不行,快锁上。”他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她很用力。他倒有点招架不住了,往后退着。退到了门边,她一伸手把门锁住了。他知道了她那么用力的原因,紧紧抱着,报复着。她一下子软了。他想把她拥到前面的床的,可感觉很累,于是都倒在了绣着霓裳舞的猩红的地毯上。他想让她正面躺着,可她闭着眼,就是不听话。他说:“转过来啊。”她不说话。他双手揽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她成了半跪的姿势,纯白的裤子绷得紧紧地。他问:“喜欢这样的?”她问:“以后你永远对我这么好吗、”他说:“以后是永远吗?”
张子明不是那种很在意儿女情长的男人。可每次和安然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了很久,很干渴的行人,安然就像一汪清泉,可以随时喝,随便喝。他对安然只有感激。他问:“今天和安岳吵架了?”她平躺在地毯上,无语,眼泪却流了出来。他怜惜的吻着她的泪。她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是永远的?”他说:“你每次说话怎么都这么绝望?”她竟然又笑了:“和我在一起,你说的话也不像县长了。”他问县长说话该怎样。她答,官话啊。他咳了一声,说:“好吧,那我就讲三点:一是安然这个同志不错,能力很强,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不管是嘴上的功夫还是嘴下的功夫,都能解领导之急,让领导满意;二是该同志思想觉悟高,创新意识强,比如今天这次,采用暗示的方式,让领导高兴,我建议有关部门有关人,来学习参观一下;第三点呢,就是该同志售后服务比较到位......”安然笑个不停,胸脯一起一伏,伸手堵住了张子明的嘴,说:“你这个话,到电视上播一下才好呢。”他咬着她的手指,她又啊了一声。这声啊又让他感到很干渴,于是低头咬下去......他问:“累坏了吧?”她说:“还不是你折腾的。”他说:“在清泉开连锁的事怎样了?”她说:“看上了一个地方,可安岳不同意。”他说:“就为这个吵架?”她说:“安岳说一小可能要搬迁,到时如果拿下这个项目,可开发个高层,楼下可做个大超市。”他问:“安岳怎么没和我说?”她说,是安岳让我跟你说的。他说,你不想让我为难,就和安岳吵起来了?她说,不全是。已经很晚了,她要他陪一夜。他心里想着和吴萍交谈的事,还考虑着李昂的举动,就说,事情多。其实这是他的一个原则:吃野食是可以的,但绝不在外面过夜。李昂回清泉的事马上传开了。有好多版本,流传最多的一个是:李昂和张子明吵了一架,差点动了手。最后两人比谁的关系大,一直比到了北京。很精彩,很有传奇性。张子明是在办公室听丛俊晓说到此事的。听后,张子明只是一笑。官场是最有秘密,也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张子明问:“其他工作方面的事还有吗?”丛俊晓说:“没有了没有了。”张子明哦了一声。丛俊晓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说:“张县长,还有个事要让您费心啊,就是我侄子......”张子明说:“哦,小丛学习快结束了?”丛俊晓说:“还差一个多星期吧。”张子明问:“他想到哪去呢?”丛俊晓说:“他年纪小,资历浅,我想让他到下面锻炼一下。”“去哪锻炼?”“安西镇还差一个副书记,我想......”丛俊晓说的很小心,注意着张子明的反应。张子明点点头:“到基层是好事,别太张扬了,最好现代理一段时间。”丛俊晓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出去了。这个丛俊晓,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要个令旗的。正想着要给吴萍打个电话,找她谈谈,于笑天又进来了,说:“张县长,我想跟你汇报一下昨天下乡的事。”这点小事找秘书或者和办公室的交代一下就可以了,张子明清楚这个于笑天是为昨天的事情释疑来了,就说:“我知道了。”知道什么呢?可以有两个答案。于笑天又说:“张县长,我还听到了一些传言。”张子明问什么传言。于笑天就把刚才丛俊晓说的那个事说了一遍,相差不大。张子明虽不知道于笑天是不是真的忠心,但这方面的积极性是不能打击的,说道:“笑天不错啊,积极性警惕性很高。”
于笑天刚走,秘书小崔过来说:“县长,教育局陈寒山局长在下面,想见见你。”陈寒山肯定是来询问一小搬迁问题的,可张子明对陈寒山一些拐弯抹角的做法很生气,比如今天这次,故意让秘书小崔来请示,好像他陈寒山很懂规矩,就说:“你告诉他,我今天没空。”小崔走后,张子明不禁一丝苦笑,关于一小的问题,只不过是打了个报告而已,就像一只蛋,还没下锅,就有人酝酿怎么吃了。不管怎样,这个问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实现自己的那个梦想。他端起杯,喝了口水,然后拨通了吴萍的手机:“吴秘书长吗?不知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找你请教几个问题。”那边吴萍呵呵一笑,说:“我随时有空啊,你现在过来?”张子明又犹豫了,又想起上回会后她找自己谈谈的事,如果这次再去找她,恐怕又有什么流言,于是说:“要不......到晚上吧。”吴萍问:“那去哪儿?”张子明又不知怎么回答了。清泉是个小地方,酒店,餐厅也就那么几家,万一再碰见熟人或好事者,就更不好了,就说:“还是听吴秘书长的安排吧。”吴萍说:“那就到县招待所302吧。”原先吴萍担任县长时住的是单身宿舍,现在回来代理书记,考虑时间短,就住在县招302号房。等天黑以后,张子明到了招待所楼下,打电话问吴萍在吗。吴萍说在,你上来吧。张子明向四周看了看,没什么人,就匆匆往楼上走去。连他自己也纳闷,为什么一定要天黑以后呢?为什么有一种做坏事的感觉呢?302的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吴萍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张子明还是敲了敲门。吴萍回头笑道:“来了?过来坐啊。”张子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问:“还在加班?”她把鼠标向前一推,说:“看论坛呢,很有意思。”他问吃饭了吗。她说吃过了。然后就笑着,看着他。
张子明今天是带了一堆疑问来的,不想有暧昧的气氛蔓延,就开门见山:“昨天确实喝高了,会都没开完,来向你赔罪的。”
吴萍说:“你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应该是问我,为什么要答应李昂,帮他尽快回来工作的问题吧?”这倒把他问了个措手不及,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么一来,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说:“吴秘书长,其实......你知道.......”吴萍一摆手,说:“对于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事先没和你商量。”张子明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却道:“喝点吧。”说完,从床头柜下面拿出两个纸杯,一瓶五粮液,还有两包熟食。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她在忙碌,倒满酒,撕开包。完成后,她说:“干了这杯。”他有点懵懂,没有拒绝,一饮而尽。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他给她满上,又给自己满上。她说:“你知道的,我父母死的早,从小时候我就知道,不能让人瞧不起,我现在三十七岁,是文殊的副秘书长,有人很羡慕我,认为我很成功;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一只风筝。”他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举杯说:“喝一半吧。”她说:“一半多没劲,干了。”他问:“今晚这酒和菜......”她说:“下面柜子还有呢,有时我经常自己来一点。”他笑:“原先以为吴秘书长喜欢干红,看来下回得注意啊。”她顿了顿,说:“今晚我们喝醉吧。”他说:“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有几个要好的男女同学,经常找机会喝醉的,那时以为很豪爽,很洒脱;现在我是天天醉啊。”她却继续说:“我说的是今晚,我们一起喝醉。”他问:“吴秘书长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她说:“别那样称呼我,叫我名字好吗?”她的眼中充满了期待。灯光很柔和,电脑里正放着一首流行歌,这样的情调,这样的人,很像某电视剧中的某个场景,很容易发生有味道的故事。她没有平时的智慧与坚强,只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人。他叫道:“吴萍......”她竟红了脸,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应道:“哎,我就是。”他不知她为何这样激动,又叫道:“吴萍,你......与平时不一样。”她流泪微笑着:“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