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是一个胖胖的保姆开的门,一句话没说。张子明跟在牛鹏的后面,小步紧走着。院子里有好多的树,看不清,只闻到一股股隐隐的幽香。典型的中式建筑,一边一个小耳房,中间是客厅。灯光很柔和,苏国颂站起来说:“来了?”牛鹏说:“来了。”苏国颂穿了件灰蓝色的夹克,瘦瘦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倦意。他对张子明也点了下头,说:“坐吧。”张子明便在牛鹏的一边坐了下来。张子明想打量一下这客厅,可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所以也只是稍低着头,端坐着,集中精力听着什么。苏国颂说:“情况属实?”牛鹏说:“在往这走的路上,我又和子明核实了一下,应该属实。”“哦。”苏国颂声音很低。看了看张子明,没说什么。张子明的注意力此时有十二分的集中,两手紧紧握在一起,都握出汗来了。张子明等着苏国颂问自己什么。可苏国颂一直没问。牛鹏说:“苏书记我们是不是要哪个方案出来?”苏国颂没回答这个问题,却说:“他姓刘的知道,那姓杜的知不知道呢?”牛鹏说:“这个问题我可真没想到。”张子明听着,想着,看来文殊这边形势也很复杂,看来苏国颂与刘丙辰之间的矛盾是很深的,更确切的说着不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的矛盾,而是一群人与另一群人之间的矛盾。
张子明说:“苏书记,我觉得杜一凯也很有可能知道的,他和李昂,苗若婷的关系可不一般的。”
苏国颂点点头。
牛鹏说:“还是苏书记考虑的周到。”
张子明说:“苏书记,牛市长,我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懂,关副省长这次来,很可能是为清泉打砸抢一事,是李昂通过苗若婷请来的,可为什么遮遮掩掩的呢?大不了就是给我个处分,把我免了,也用不着搞这么神秘吧?”
牛鹏接过话来,“子明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关副省长来不是来拜拜祖坟,来处理你这件事这么简单的,是有些人别有用心,给关副省长乱讲一通,恶人先告状,就对我们不好了。还有一点,关副省长,过几个月有可能就是副书记,进常委的,不容小视啊。”
张子明想说几句李昂和杜一凯的坏话,可又觉的不太合适。只好又说:“我还不不太明白,这个杜一凯怎么跟在了他们后面呢?当时要不是苏书记点头,他能上来吗?”
牛鹏说:“子明,一些事也不能说太透了,杜一凯想当常务副市长,找过苏书记,可苏书记没点头。”
还有这么一出。张子明可真是没想到。也不知说什么了,只说了句,“怎么这样呢。”
苏国颂微微一笑说:“他跟着姓刘的,又靠上了姓关的,这下可好了,哈哈。”
张子明说:“苏书记真是波澜不惊啊。”
“人间正道是沧桑啊。”苏国颂又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说:“天快亮了。”牛鹏和张子明也都看着说:“四点了,这么快。”
苏国颂左手拍了下沙发,说:“天亮不是等来的,是挣来的。”说到这里却停住了。下面的话应该是更重要的。在在这个圈子呆久了,会听领导的话是很大的一门学问。张子明看到牛鹏也坐直了腰杆,自己便也直起了身子,听着苏国颂的话。
“早饭后我要去清泉检查工作,对一些干部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要处理一下。”这句话算是一个应对方案吧。苏国颂说的很慢很平缓,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张子明还想问一下,自己要怎么做,该做什么。可牛鹏却站起来要告辞了,“苏书记,您在睡几个小时吧,我和子明先回去了。”苏国颂坐在那里,说:“好,你们回去吧,子明同志是有功的。”
最后这句话,一下子让张子明激动了,想说句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站在那里,笑着。牛鹏说:“子明同志是不错啊。”
空气是清新的,有几个早起的老干部在比划着太极拳,还有的在慢跑着。上车后,张子明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像刚跑完了一个五公里。张子明说:“牛市长,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下。”牛鹏说:“不用,还是我来吧,我这车欺生呢,哈哈。”“想不到牛市长这么幽默。”张子明笑道。牛鹏却突然收住了笑,说:“子明,苏书记对你印象不错啊。”这句话不会有什么深意吧?张子明诚惶诚恐起来,说:“头一次来苏书记的家啊,要不是牛市长我可真找不到家门口。”牛鹏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在张子明看来,这笑又很有深意了,便找了个话题,“牛市长,临走时苏书记书的话我还没领会什么意思呢。”牛鹏说:“也没什么意思的,到时就知道了,实事求是嘛。”
快到怡海花园时,张子明和牛鹏道了个别,下了车。到了自己的车旁边,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刚坐下来,就打了个呵欠,闭了下眼,感觉眼睛涩涩的。关键时刻,要打足精神的,拨通了安然的手机,“起床了吧?”安然说:“刚起来呢。你起床了吗?”声音软软的,好像有一种委屈,张子明克制着自己,说:“你开车来一下怡海花园的西面吧,快点来。”
安然没化妆,头发有些凌乱。见张子明坐在车里,以为出了什么事,上车后把头靠在张子明的怀里说:“怎么了?子明?”张子明说:“我的车没油了,我开你的回去。”安然说:“你整个晚上就一直在车里?”张子明不觉好笑了,想玩笑几句,可又怕安然真的信了,让她伤心。只好实说:“领导让我来的,没办法啊。”安然的手摸着张子明的脸颊说:“胡子都出来了,真扎人。”不用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什么。不接触一下也是不正常的。当两张嘴紧紧贴在一起时,像抽了鸦片般,张子明兴奋起来,两只手在安然身上乱摸着。安然的舌头滑滑的,热热的鱼一般的在张子明的嘴里游来游去。早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张子明害怕再碰到什么人,就匆匆和安然告别了。
回到家,袁雪正和滔滔吃早饭。滔滔说:“爸爸回来了。”张子明应了声,就到洗手间了。洗漱完,想先喝点粥垫一下。袁雪说:“张子明,你工作忙我不干涉,可你一整晚的不会来,我就不信还是为了工作。”张子明喝着粥,没心思跟她解释什么。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办公室打来的,和张子明猜的差不多,是关于市委书记来检查工作一事。张子明说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临走时,张子明摸摸滔滔的头说:“滔滔,再见。”
自那次和袁雪吵架,张子明就感觉对她有些陌生了。当然这只是自己的想法。有时工作又太忙,躺在床上后,才想起:原来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老婆。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慢慢的张子明除了晚上睡觉,除了惦记滔滔,有时真的不太想回这个家了。所以袁雪说什么,自己也不太在意了。这应该是个危险的信号。张子明心里也清楚。还是顺其自然吧,张子明只能这样,原因是顾不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