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ACCESS大门的时候,那男人早已经换了衣服,融入茫茫人海中,如一滴雨水融入江河,不留一丝痕迹!
他并没有伸手叫车,刚刚的那一幕还在脑海中久久回旋,勾起了更加久远的回忆,那些沉重得无法负荷的往事,让他无法做出一切正常的行动,整个人恍恍惚惚,机械移动的步伐每一步都似灌满了铅!
异国的街头人来人往,大街旁有街头艺人在自弹自唱,那样的地方他平时从来不会驻足,可是此刻从旁边经过,一阵法语的低诵后,传到耳中的居然是一首中文的歌。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机械的脚步突然停住!
警笛声由远而近嘶鸣过来,周围的人都紧张地小跑起来,下午的铅云中露出了几缕晦暗阳光将繁华都市的喧嚣膨胀,周遭是不断变换的光影,不断来往的行人,不断更替的俗世!
他在一片熙攘繁忙中定了下来,深蓝的风衣鼓着异国阴冷的风,四周仿佛在刹那间寂静下来!
耳中只听得到那沧桑的歌声!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
每一句似乎都穿透了纷扰的城市,穿透了冰冷的伪装,穿透了麻木的表象,正正击中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疼痛入骨!
在人群中不知静静站了多久,最后一个音符也消散了,那黄皮肤黑眼睛的男孩开始弹唱另一首英文的歌,定住的男人眼珠动了一动,慢慢地脚步又开始移动,顺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顺着来来往往的车河,一步一步,独自在人群中穿行!
无数的云在空中翻涌聚散,风从低矮的上空吹来,四周散落的是与他无关的喜怒哀乐!
一步一步走着,光线渐渐在云层中隐去,四周是蒙蒙降落的暗色帷幕,五光十色的霓虹开始闪烁,物欲横流的城市,糜烂的夜色!
居然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住的酒店,上楼,开门,第一件事便是洗澡,花洒的水强力地喷洒下来,思绪、灵魂,似乎一切都被水流带走了,只留下了躯壳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他伸手拂去镜子上的水汽,注视着镜中那个人,这一张从来不会笑的脸也没有表情地瞪着他,脸上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熟悉而又陌生!
眼光下滑,看到自己的胸膛,狰狞的伤疤上悬着一枚戒指,银色的链子穿了,挂在颈中,贴在胸膛,紧挨心脏!
他伸手将那戒指握住,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拇指轻轻摩挲,那一枚普通的金戒指因为和身体长年累月的接触而闪着一层暗色的光,在他手中寂寞地转动着,他手在摩挲,眼光落在迷蒙的雾气中,不知看到了哪里!
裹着浴巾出来,已经有妖娆的东方女子躺在了床上,他关了所有的灯,抱住那黑暗中的女子,两具躯体纠缠在一起!
“蓝蕉,蓝蕉……”激/情中的男人不自禁地开始唤一个名字,那经验丰富的女人呻/吟着,乖巧地应承:
“我是蓝蕉,我是你的蓝蕉……”
“我好想你,你知道吗,蓝蕉你知道吗?”他把身下的女子当成了想象中的那个人,痛苦地倾诉!
“我知道……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记得?”他猛烈地动作着,低声吼了起来,“你不能记得,不能知道……”
被高/潮席卷的女人再也管不了那许多,抱住男人的脸想要索吻,却被他牢牢按住不能动弹,他只是要她,却绝不吻她,因为再麻痹自己他也清楚地知道,让他唯一想吻的那个人,让他思念发狂的那个人,再也不会这样入他怀中,再也不会……
糜烂的夜,房间内是火热的情/欲交缠,而房间之外,却是一片潮湿阴冷的黑色!
“天黑得,像不会再天亮了,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地,看青春难依难舍,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