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刮起的劲风已经扑到面前,他再退一步,突然屈指一弹,已将手中的半截烟激射而出,那弹指间用了大力,柔软的烟头也去如利器,正撞在那手掌的虎口之上,只撞得她虎口一麻,如流风般的动作便滞了一瞬——
他在那一刹那间出手,闪电般擒住那逼到眼前的手腕,按住她肩膀将那手臂一个反扭,胸膛已经抵住她的背,将她的整个身体牢牢钳制在怀中,她手指间还夹着刀片,却被他死死扣住逼到她自己的喉间,那如钢铁般的身体和力气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只咬牙撑住手上的力气,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腕一分分压近,那幽寒的刀片已经抹上了肌肤!
变数突发,从她扑过去到被制住不过是风吹散霞光流云的一眨眼间,可是这一眨眼间的交锋也已经攻守相易,他缓缓压紧刀片,她死死抵抗着他压迫而来的大力,最初一刻的惊慌恐惧过去后却也冷静下来,她挤出一丝力气冷冷开口:
“T,你想清楚,你真要杀了我吗,你真的要为那个女人背叛吗?你这么做,雾会放过她吗?”
“就算我没有背叛,你同样也没放过她!E,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绝不让谁有再伤害她的机会!所以——你必须死!”
他话音刚落,手上突然加劲,刀锋倏地划过那玉雕般的脖子,陡然割出了一条血线!
血珠立刻顺着刀掠过的痕迹扑扑滚了下来!
她低喘一声,只觉全身的力气都随那沁凉的一刀流散了,不断吐着气,呼吸还没有平静,却费力扭过头去看着他,瞪大的眼中居然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一片炽热,一片疯狂的炽热:
“死?你以为我怕死吗?T,我没有你那样好的心理素质,到现在才觉得人生无趣!我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生活,这一条贱命!所以我要玩,只要是新奇有趣的东西我都要玩,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让我觉得自己存在过!我不怕死,T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怕死!因为我知道我的死会让一切更加有趣,一想到你发狂的样子,一想到你们被耍得团团转的样子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死又怎么样,就算是死,你们一个个的也不过就是我的玩物!”
她双眼死死瞪着,高亢的声音忽然又低沉下来,只是气息送出的笑语游离在风声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T,你不要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总部已经派人来了,你可要看好你的小宝贝啊,小心一不留神她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死!”他冷冷说完那一句,眼神一暗,突然从她指间夺刀,亮光一转再狠狠扎入了她右手的桡动脉!
血从手腕上疯涌而出,她的身体一阵颤动,拼尽最后一口气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往后退着!
她喘着粗气,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那面无表情的男人,低鸣的风声中暮色四合而来,他的面容已经完全看不清了!这个曾经和她缠绵床第的男人,这个在她还有几许天真的时候也寄予过热情和幻想的男人,这个将她作为女人的骄傲狠狠挫败的男人,这个她最想要征服却从来未曾征服过的男人……她看不清,再也看不清了,或许,两个太过相似的灵魂,两颗同样冷漠的心,谁也未曾把谁看清过吧!
她狠狠捏住手腕缓和着血液流出的速度,脑中却还是一阵一阵晕眩起来,她低低笑出了声,终于不再执着于那个影子身上,踉踉跄跄退到悬崖边,潮水拍岸,卷起一堆碎雪,海天已是一片昏暗,只有相接处一绺紫色镶金的亮片,在苍茫围拢的夜色中颓废地华丽,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似乎在那即将逝去的色彩中看到了一片金色的流苏,软软地浮动着,温柔围在了她身边,这个冰冷的人世中,她终于觉得安全了,温暖了——她的嘴角翘了起来,一朵素净如花的微笑在唇上绽开,然后脚下一滑,身子如蝶,翩翩从那崖上坠下!
最后一丝亮光也隐没了,风从海面上呼啸而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悬崖之上,忽然短促地吐出一口气,手中的刀片铮地落下!
日期:2010-03-0315:50:53
一零五流苏
黑暗,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
她赤脚在那黑暗中茫然前行着,到处都是冰冷的气息,到处都是绝望的味道!
不知一步一步走了多久,一点光忽然在黑暗中荡开,是一片软软浮动的金色流苏,仿佛冬日一圈流泻的暖阳,将那四周瞬间灼亮起来!流苏一绺绺坠在绒绒的羊毛披肩上,而披肩披在一个美丽温柔的少丨妇丨身上,少丨妇丨站在那里慈爱看着她,微笑着向她伸出了双手!
她痴痴看着,情不自禁走过去伏在那柔软蓬松的流苏之中,少丨妇丨抱住了她,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却让她觉得那样的安全和温暖,她从那一片金色的流苏中抬起头来笑,居然是小孩子的模样,天真烂漫的笑容在稚嫩可爱的脸上纯净如花,那粉红的小嘴翘起来,吐出两个撒娇的字:
“妈妈!”
她闭着眼睛,全身都放松下来,她不孤单了,不害怕了,虽然爸爸已经离开了,家中慢慢艰难起来,再搬来的叔叔总是发脾气,也总拿奇怪的眼光看她,可是她还有这一个怀抱,还有这包裹着她的温暖的流苏,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微笑着宁静地呼吸,却突然嗅到了酒的臭味,心里警觉起来,有个声音不断在说:
“危险、危险!快逃,依依快逃!”
那个小孩子的躯体却毫无反应,甚至还转过头去,对着那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靠近的男人天真一笑:
“叔叔,你回来了!”
男人定定看着娇嫩如花的小女孩,突然间又奇怪地笑了,她不懂这笑的含义,只知道他经常这样看着她笑,大手还在她刚刚发育的身上乱摸,总让她莫名的害怕,这时她觉得母亲都在颤抖了,慌忙要将她推到房间去,那个高大的影子已经扑了上来,一把将她从那片金色的流苏中提出来,喷着酒气的嘴咬在她的小脸上!
她尖叫,母亲也在叫,发疯般地扑过来,和那个强壮的男人扭打在一起,惊恐的哭声似乎要她的耳朵都震聋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准碰我女儿,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她才十岁呀,她也是你的女儿呀,我怎么会嫁了你这个禽兽……”
“滚开!”那男人一巴掌扇开母亲,野兽一般地怒吼,“老子是禽兽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要帮你那死鬼老公养女儿,想要我这禽兽供吃供穿,你们一个个的就得乖乖当我的玩物!”他怒吼着,大手也猛一用力,刺啦一声撕开了她的小洋装!
母亲发狂地叫了起来,披头散发又扑了过来,坠着金色流苏的披肩在扭打中撕破了,落在地上被踏得一片凌乱肮脏,那男人狠狠一脚将母亲踹倒在地,她的头砰一声撞在木凳角上,汩汩流出的血打湿了金色的流苏,金红相映、触目惊心!
“妈妈——”她大哭起来,却突然一声厉喊,身体被狠狠地撕裂了,眼前全都黑了下来,一片天旋地转,天旋地转——
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惚中只有那个恶魔般的声音诅咒似地不断回旋耳边:
“你们一个个的不过就是我的玩物!”
——不是!我不是玩物!你们才是,你们才是我的玩物!!
深埋的黑暗铺天盖地将她裹了起来,即使在昏睡中,那被割破了桡动脉的手也紧紧握了起来,口中喃喃不断重复!
又跌入了那一片粘稠得挣扎不开的黑暗中,或许那已经不是黑,而是红,红到极致便成了一片腥臭的黑,不知又被那血腥气熏了多久,再见一点光亮时,却有一个明显带着挑衅的声音浮起来了:
“E,你不是说男人都是你的玩物吗,那个男人你敢去碰吗?”
E?对了,她不是依依了,所有人都叫她E,依依——那个亲手将继父一刀捅死的恶毒少女已经死了,只有一抹魂,被只寻孤鬼游魂的老板撞见带回了雾,重生为一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