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脸一冷:“一个犯人还敢挑食?给你粥吃已经很不错了。你自己当过都头,你见过这么伺候犯人的吗?”武松眼一瞪:“伺候犯人是没见过,但也没见过给犯人下药的。”那两人一听就慌了:“武都头,您冤枉小人了,小人怎会给您下药呢?您要真不想吃,那也不能强迫。天不早了,还是赶紧上路吧。”说完两人对望一眼,想着该怎么办。
既然毒杀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只有动刀子了。理由也很简单,就说武松是畏罪潜逃,被他们当场诛杀。不过,这事得等到荒郊野外,那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样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一条小河边。两人前后望望没有人,照着后脑就是一刀。武松早就有了防备,身子一倾正好砍在了枷上。枷锁一脱武松便自由了,三拳两脚把两人打进了河里。
好在两人会点水性,这才逃得一条狗命。事后他们肠子都悔青了,直骂自己太贪。现在不单要防着武松,还要瞒着西门庆。官府那边也不好交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他们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称武松生病死了。路边暴死的很多,两人随便埋了一具,便说是武松的尸首。但这只能瞒过一时,早迟还是会露馅。到了那时候,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第十二章春梅上位
得知武松已经死了,西门庆不禁长出一口气。这个官司打了近一年,乱七八糟花了上千两银子,现在总算有了一个交待。从此以后,他可以放心玩了。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奸情,他让小厮把芙蓉亭打扫干净,再拉上围屏挂起锦幔。然后领着大小五个老婆,聚在花园饮酒作乐,又把郑爱香、韩金钏叫来助兴。上回她们受了惊吓,这回要多赏一点。
芙蓉亭边上有个芙蓉湖,里面长满了各色荷花。芙蓉湖虽然不怎么大,但造型非常别致。它是两头大中间小,呈葫芦状。最窄处不过一丈左右,仅能容纳一条小船通过。六月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满湖的荷花是香飘四溢。荷花的花期很长,可以边赏荷花边吃莲子。新鲜的莲子透嫩粉滑,吃到嘴里别有一番甜香。既可以当作零食,也可以拿来下酒。
赏荷不能站在岸上,必须身临其境才有意思。穿行在无边的花海和碧叶中间,任轻风拂面衣袖飘飘,那感觉就跟瑶台仙境似的。碰到特别中意的,还可以采下来。为此他专门打造了一条小船,没事就到水中间荡漾一番。小厮们早就侯在湖边了,只等着主子一声令下,便可以下湖撒欢了。划船比坐船更有意思,坐船还会有点害怕,划船只觉得痛快。
西门庆一点也不着急,一直等到酒足饭饱了,这才领着妻妾、丫头登上小船。湖面上轻风徐徐,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就像是玉手轻轻抚过。众妻妾是莺声燕语娇笑不断,有的说裙子踩脏了,有的说头发碰乱了。怕晒的采片荷叶顶在头上,爱美的摘朵荷花插在鬓边。而西门庆则端坐在船中间,一会儿闻闻花香,一会儿尝粒莲子,那感觉跟皇帝似的。
就在他玩得快活的时候,花家大丫头领个小厮进来了。西门庆连忙命令靠岸,问他们做什么来了。那丫头捧着一盒江南凤舌芽茶和一盒玉簪花,说是她娘让送的。吴梅娘赏了一条汗巾,然后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丫头脆声答道:“小的叫迎春,他叫天福”随后又站了一会儿,这才一前一后离开了。到了没人地方,竟然悄悄勾起了手。
西门庆不禁有点眼馋:“这丫头真白啊,都快赶上她娘了。”潘金莲连忙问道:“你见过花家娘子啊?”西门庆呵呵笑道:“见过一面。前段她公公出殡时,在山上见过一次。虽然个头不怎么高,但皮肤确实很白。”潘金莲继续打探:“那花家娘子叫什么?”西门庆立即介绍:“叫李瓶儿。”潘金莲笑着说:“这名字奇怪啊,没听过这么叫的。”
西门庆笑着解释:“这名字是有来历的。因为出生那天别人送了一对银瓶,所以就叫了‘瓶儿’。这李瓶儿可不是一般人,她原是大户人家女儿,祖上还当过知府呢。到她祖父那一辈,虽然没有再做官,但还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人家。后来因为她父亲狂嫖烂赌的,把好好一个家给弄败了。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上了,这才给大名知府梁中书当了侍妾。”
潘金莲有点怀疑:“那她怎么会嫁给花子虚呢?”西门庆继续解释:“梁中书老婆嫉妒心特别强,凡是得宠的女孩,都被整死埋在后花园了。梁中书的老婆是蔡太师女儿,打死人就像捏死一只臭虫。后来大名府被梁山泊贼人攻破了,梁家老小被杀了一大半。李瓶儿乘乱逃了出来,之后流落到东京,被花太监收留了,于是便嫁给了他侄儿花子虚。”
潘金莲还在刨根问底:“那花家一共兄弟几个?”西门庆笑着说道:“花子虚一共兄弟四个,他和花大在清河,花三、花四在东平。花子虚父亲死得早,兄弟几个都靠花太监生活。花太监最宠花子虚了,前年去广南赴任时,独独带了花子虚过去。可到任还不到一年,便生了一场大病,于是只好告老还乡了。因为老家在清河,这才和我做了邻居。”
潘金莲继续追问:“那肯定捞了不少?”西门庆哈哈一笑:“皇帝身边的,怎能没人巴结呢。别的地方不知道,光是清河就几处庄院,现在都在花子虚名下。外界不是有传言嘛,说他家有一百颗西洋大珠,还有一对二两多重的鸦青宝石。这可是价值连城啊,有钱都买不到。这些都是其次,关键是人家性格好。这女人啊,性格好比长得好更重要!”
潘金莲有点不太服气:“你这样猛夸花家娘子,她到底有多漂亮啊?”吴梅娘插话道:“五姐,这还真不是虚话。花家娘子不但长得好,皮肤更是白得像玉一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几个都比不了。”潘金莲听了有点自卑,她的皮肤确实不怎么出众。于是便把春梅搬了出来:“我们春梅肯定不会输给她。你看看这手指,恐怕比葱白还要嫩些。”
吴梅娘没好气地说:“你看这五姐,我们说的是娘们的事,你把一个丫头扯进来干吗?”潘金莲也知道不妥当,只好讪讪笑了笑,算是自我解嘲了。倒是春梅听了有点不忿,自己是长得差了,还是皮肤差?就这样随便比一下,难道就辱没了她的主子身份?可这种场合轮不到她来说话,她只是一个使唤丫头。除了供人驱使消遣,没有半点人身权利。
西门庆回头扫了一眼,发现这丫头果然很出众。这让他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身边还有这等风景。刚进府时,春梅满脸都是菜色,小脸黄黄的,身子也很干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没想到一年不到,出落得这般丰润。要说春梅,那也是大户人家女儿,只因黄河泛滥把家毁了,这才被卖作奴婢。即使这样,早年养就的气质,还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