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层大巴来了。由于大雨天气，乘坐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那辆专车就带着安郁东和黎甘蓝一路开过深南大道。夜风轻轻吹，大巴里传出电台播放姜育恒的老歌：

经过了许多事

你是不是觉得累

这样的心情

我曾有过几回

也许是被人伤了心

也许是无人可了解

现在的你我想一定很疲惫

人生际遇就象酒

有的苦有的烈

这样的滋味

你我早晚要体会

也许那伤口还流着血

也许那眼角还有泪

现在的你让我陪你喝一杯

干杯，朋友

就让那一切成流水

把那往事

把那往事当作一场宿醉

明日的酒杯莫再要装着昨天的伤悲

请与我举起杯

跟往事干杯

滂沱大雨砸在车窗玻璃上。前面的红绿灯没有了信号。一时混乱的交通让苯拙的大巴陷在这个城市的中央。黎甘蓝说，刚脆我们今晚就睡车上了。

安郁东说，好，你睡，我看摄像机和你。

黎甘蓝说，不用你看摄像机，我抱着它就好了。

安郁东说，那我抱什么。

黎甘蓝说，你抱我。

三十六

老段把所有目标锁定在一个卖啤酒的打工妹上。

一场大病后，老段常常跟安郁东总结这么一句话：我要回到人间了。

老段说，20世纪90年代整整十年里，自己都是活在靡烂的天堂上，耗尽钱财和身体，在夜总会里争最漂亮的小姐，在最高档的西餐厅里等待风情万种、八面玲珑的部长，不坐公共汽车，不吃大排档，不喝国产啤酒，不进打折商场。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是不食民间烟火，更不懂平民百姓的水深火热和一饭一羹一忧一愁。别人说，撒向人间都是爱，我说我是，撒向小姐都是人民币。

老段说，我终于回到人间啦。前几天，车突然坏在路上，售后服务公司的人把车拖走后，我硬是坐了一趟公共汽车，丢，原来公共汽车上这么多美女，一个个穿得普普通通的，可长得确实含苞欲放，水灵灵的。

这是老段第一次形容女人的漂亮用“水灵灵”这个词。老段说，10年前在夜总会里争风吃醋的时候，那些女人那里看得到一寸真实的肌肤，全是用这粉那粉盖上去的，十米远就闻到了那些浓烈香水味。为什么小姐容易让男人靠近后就想摸一把或者更进一步呢，这是香水作的怪，男人都被香水熏蒙了，不由自主地开始献殷勤和掏钱包。

公共汽车的美女让老段当晚就去了福田保税区，开着车转了一圈，那里好多工厂好多十八九岁的打工妹，上身穿着规定的制服，下身却是裙带飞扬，一个个青春勃发、眉飞色舞、有说有笑的样子，即令人羡慕她们的年轻，又让人垂涎她们的娇嫩。勾引打工妹，这对于老段来说是个新课题。转了两圈，老段都不知所措。

老段假装问路。把车停在路边，把车里的迪士高音乐放得比迪吧还大，空空空的。老段看到三个打工妹过来了，都是清一色的衣服，老段有些看不清哪个漂亮，决决定问下身穿白裙子的那个。一阵风把白裙子吹起，两截小腿跟月光一样白晰和朦胧。

小......妹，你好。恶习不改的老段差点又是脱口而出“小姐你好”了。

老段叫了两次，小妹才听到，然后把身体斜过来，睁大眼睛不说话。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个……那个去深南大道怎么走？

小妹说，你掉个头，然后就有路牌指示了。

哦，谢谢你啊。你们现在才下班吗？

小妹早已扭头过去了。

话没搭上，老段觉得心不甘，立即掉头，然后慢慢跟上小妹说，对了，再问一句，你说去深南大道的路牌在哪里啊？

小妹又停下来说，就在以前，你再往前开就是了。

老段说，哦，你是往前走吗，要不我带你一段路吧。

小妹“啊”的一声就摆摆手跑步跟上了前面的一个女孩。两人可能是同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拐进了另外一条小路。

丢，把我当流氓了。老段再次使用类似伎俩试了两次，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一个个小妹听到一个陌生老男人要自己上车，胆都吓破了，赶紧跑。

那个夜晚，第一次征战就没找到对手的老段把车停到保税区里，望着满天的星星感慨万千啊。我老段也有抠女抠不到手的记录啦。古代的皇帝在后宫里想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出了宫穿了便装就不行了，调情的话不会说，露出胸襟找不到一块象样的肌肉，还不如酒家的店小二厉害。

勾搭民女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皇帝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却终究熬不下去，只好原形毕露，一道圣旨把人召了进去。等人进去后，皇帝又没了兴趣，毕竟不是自己勾到的啊。对于民间男女的恋爱和偷情，皇帝一辈子都品尝不了，想偷都难啊。

老段不是皇帝，但老段也是耗不起那每天晚上在工厂边转啊转的精力。有一个星期，老段是戴着星星月亮而出，又披着星星月亮而返。几个小妹都认识老段了，她们心里一定在纳闷，这人怎么天天都问深南大道怎么走啊，是不是有病啊？

老段想起其实自己还是应该回到酒吧去。那里才是自己施展才华的地方。那里也有打工妹。

那里的打工妹是推销啤酒的小妹。

老段第一个念头就是万马奔腾里那个清纯小妹，卖戴梦得果酒的。丢，喝了他那么多支酒，都没打过一次注意。

老段掉头就到了万马奔腾。安郁东也正好到达，正准备打电话问老段到哪里了。

进了万马奔腾，清纯小妹就过来，笑盈盈的，两个小酒窝旋转得厉害。

老段这次买酒买得真缠绵。

今天大哥高兴，要多喝两支。

好啊好啊。

你每次就知道说好啊好啊的，跟你认识这么久了，都没跟我们多聊两句天。

哪里啊，你们抠女都没时间，哪里还会跟我们聊啊。

谁说？每次都想跟你聊，但又怕耽误了你工作。

这样啊。

是啊，我每次来这里就是象喝你卖的酒。啦，你刚才看到了，很多小姐都过来推想，我二话不说就点了你的，不就是想跟你聊两句嘛。

清纯小妹的小酒窝又旋进去了，笑着找不到话说。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谢谢你啊。

清纯小妹还了一句“那好，你们慢慢喝”就工作去了。

那一个晚上，老段的屁股长了个大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唯一动的就是两颗眼珠，盯着清纯小妹，一下子左一下子右，一下子远一下子近。每当清纯小妹发现老段在盯她的时候，总是回报一个酒窝，把老段也搞得神魂颠倒的。

11点半了，因为第二天是周三，很多人考虑到上班，逐渐离去了酒吧。新进来酒吧的人也基本上没有了，中途要加酒的人也少了，啤酒小姐的步伐开始慢了下来。

老段端起小灯向清纯小妹晃了晃。清纯小妹跑过来了。老段说，现在人少了啊，休息下啦，都转了一天了，坐下吧。

清纯小妹有些腼腆地说，不行的，我们规定是不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