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说，喊个鸟，我不是莎莎，我是他老公。
夜总会老板听得出这是“小马哥”的声音。夜总会老板软了下来，哭丧着脸说，大哥，求求你把莎莎送回来，小弟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请你多多包涵和高抬贵手啊。
公子哥抢过来电话，骂了一串的脏话。老段特别温柔地说，你在蛇口，你过来，我用港币砸死你。
老段早就料到这公子哥没什么真才实料的。黑道或者太子党的人早就不会去夜总会争女人了。在夜总会里争女人的男人都是农民暴发户或刚刚暴发的人。
公子哥被一句“我用港币砸死你”吓得赶紧撂了电话。1997香港回归前一二年，深圳卧虎藏龙，英雄无数，谁都不敢试试深圳的水到底有多深。
老段接着对上海妹说，丢，你不提起我都忘了这些事情了，你那老乡现在怎么样了，拿了老子的钱也没寄过什么成绩单给我，是不是又到上海当小姐去了啊。
老段说，那一年的事情，完全是变态，全深圳有钱人都在变态，拿钱当白纸烧，拿钱糊成红包派给女人。哎，要是节约点，把钱留到现在多舒服啊。
这种变态的事情一直到1996年底。洗露露终于熬不过老段，因为老段老不回家，因为老段每天都要从存折里取掉一万元，然后扔在夜总会里，或者被小姐掖在丨乳丨罩里、丨内丨裤里、鞋底下。
洗露露把家事闹到部队里，希望领导和组织能制止老段的疯狂。部队为了事情不闹大，果然地让老段提前转了业。转业到工商所后，洗露露看老段仍是刹车不住，只好同意了离婚。
为什么洗露露同意了离婚，那是她看到了，钱一天比一天少，再不离，家里的存折就归零了。把钱花光，婚姻就解除了。
老段开了个是孩子名字的存折，20万，自己开始领工资生活。洗露露分走了剩余的10万元，1997年，老段又把开了3年的跑车送给洗露露。那辆跑车就是安郁东1998年1月参加公务员面试的时候看到洗露露骂完老段然后开走的那辆。不久后，洗露露就把车卖给了二手市场，多少换回一些银子。
老段说，洗露露也不容易，好歹夫妻6年，自己当初应该给她找点事干，不能让她闲在家，或者在她做生意的时候给一些帮助，毕竟她也是为了给这个家挣钱。这段婚姻是匆忙的、盲目的，但自己走的步伐也是匆忙的、盲目的，责任不能全赖在洗露露身上。
离婚大战终于灰飞烟灭。战争永远都没有胜利者。老段和洗露露得到了自由或者一些金钱，但青春永远地失去了。1996年，老段当时32岁，洗露露30岁，现在是2001年，老段37岁，洗露露35岁。老段安静的时候，喜欢叹着气说这么两个字：老了。
安郁东说，一场爱情就这么结束了，我也觉得自己老了。
——2001年3月10日晚上，安郁东开着古科长的红旗车停在深南大道给陆雪发生日快乐的短信时，才发现陆雪已经把手机停了。所有的消息从此切断，所有的思念从此无人知晓。让往事去吧，让所有的记忆都随着晚风去吧。缘来缘去缘如水，感情上的事，我们永远都是那么不堪一击，我们逃不过自己内心最自私最软弱的那一关。我们说服不了自己要伟大和崇高起来。我们只能期盼自己好运和一天一天坚强起来或者学会面对现实。
——安郁东再拨解梅的电话。这个女人竟然让自己连一个安全套都没有花出去，但她却陪自己度过了整整一个春天的寂寞。2000年元旦从青岛回来后的一个月，两人就勾搭上了，利用上了，硬是活生生地把寂寞消灭在最萌芽状态。那次知道她在夜总会里坐台后，安郁东就发现解梅的电话很难打通，要么是关机，要么是无人接听。习惯了午夜时分出现在一个性感女人家里、身体迅速出现冲动的安郁东是那么地不习惯，有一次甚至摸上那间熟悉的房间，一敲门却发现解梅早已搬走了。手机仍是关机，这个女人消失了。
三十一
机关总是这样，闲的时候，一张报纸都翻烂了，下班的点就是不到。好在安郁东三年下来也学会了喝功夫茶和讲黄段子。没有事情的时候，古科长总会电招小安过去，小安，过来喝茶啊。不知道为什么，街道办里几个四十多岁的同事总喜欢跟小安聊天，而且动不动就爱问，你们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很开放啊，听说学校里经常有搞大肚子的事情是吧。小安说，是啊，是啊，搞大肚子算个鸟，去夜总会坐台都还有呢，还有一到夜幕降临，大学校门外就停着十几台的奔驰、宝马，那都是来包二奶的啊。小安这么一说，把几个老同志说得口水都快砸地上了。
这些错过了自由恋爱的一代为什么这么关系这个问题。他们总说，他妈的，我们那会儿谈恋爱要组织批准，没结婚之前还得偷偷约会，被抓到了还要背个作风不好的黑锅，就是组织批准了，平时在公开场合也不能拉手，连走路都要一前一后保持一米五的距离。古科长说，妈的，我结婚之前一天才见到我的老婆长得什么样的，那时候我在部队里，家里人给你订了个亲，正月回来探亲的时候，把事情办了。结果一回去一看，哎哟，原来是个丑婆娘。丑婆娘的老爸是副乡长，看上了长得一身好身板的古清风。古科长的父母则觉得，攀上这家亲戚，以后日子好过点，小古也好让岳父在当兵回来的时候帮帮忙，到衙门里讨个饭碗。古科长说，见了一面就睡在一起了，那个时候，那里知道什么打KISS啊，就知道摸，然后扒掉裤子就进去了。小安说，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打KISS的。古科长说，酒店里的小姐教会的。
上午还闲得要死，下午就忙起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丁主任说，他妈的，上面安排我们单位跟区关工委要搞一个六一儿童节的晚会，你看，明天都25号了，晚会却要在29号晚上开演。
分给安郁东的工作是，联系新闻单位和现场摄像。
联系新闻单位好办，一个电话过去，人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更何况又是应景题材，哪家报纸的版面少得了儿童节这个新闻。果然，安郁东一个电话过去，某某老师啊，我是街道办的小安啊，29日晚上7点我们和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合办了一台晚会，到时候过来报道一下啊，反正提前吃个饭，然后看看节目，拿个小红包。几个记者说话急得象鸡啄米似的，好好好，一定去。
现场摄像有点问题。安郁东跟丁主任汇报情况说，主任啊，媒体那边搞掂了，现在的摄像怎么办啊，我们的器材上次去登山的时候就摔坏了，保修厂家说修一直到现在也没修好，说是掉了一个零件要等日本那边来货。
丁主任叹着大气说，那怎么办，关工委那边全是一帮老头子，估计他们也不会弄这东西，但区委宣传部又说一定要拍下整个过程，留着做一个区里少儿文化的记录片。
安郁东想了一个办法，打电话给电视台的罗记者，问他们会不会全程拍摄。罗记者说，我们一个晚上要拍几个地方啊，你们那里最多拍下领导讲话和一个节目就可以了。不过，罗记者最后向安郁东提供了另外一个办法，哎呀，你们区政府下面不是有一个影视中心吗，请他们拍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