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说，等以后有机会出差再来看我吧。或者，学校放假了，我去深圳。

这封信让安郁东产生了强烈地想去看看陆雪的念头。爱情似乎快要走到尽头了。

1999年12月31日下午三点，安郁东直飞山东青岛。安郁东拨通了陆雪学校团委的电话，然后平静地说，我在青岛五四广场，我想见你。

安郁东忘记了自己去的地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五四广场上正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没有两分钟，广场上那个红红的火炬雕塑就变成了白箩卜。只穿着一件毛衣的安郁东瑟瑟发抖。

半个小时后，陆雪一身花棉袄出现在白色世界中。陆雪还是那么漂亮、鲜艳、饱满。安郁东踏雪奔去，他是多想一步就蹦到这个姑娘的面前，张开手抱着，转上几圈，然后狂吻那温暖的脖子。

陆雪就在面前，没有接受安郁东的拥抱，拉着手就上了出租车，然后问司机最近的酒店在哪里。

让我抱抱。在酒店房间里，安郁东发出请求。

我怕让你失望。陆雪紧紧地撰着安郁东的手，眼泪滚滚而下。

安郁东伸手从后面揽过去，想从后面抱住。

陆雪跳开了。站起来，从正面贴上了安郁东。

安郁东体会到的是一只饱满的丨乳丨房和一片空荡荡的草原。一边是激昂的进行曲，一边是低缓的琴声。

安郁东的身体在发抖。外面的白雪在飘啊飘。

那天晚上，安郁东穿着陆雪买回来的雪山羽绒服在五四广场坐了走个晚上。看那些鹅毛大雪是怎么把两个人留下的脚印一次一次地覆盖上。两个人对天老爷堵气地说，我就不信，大雪能下一个晚上，我就不信，不能留下我们的脚印。

事实上，那天的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所有的努力终将不复存在。没有过去只有重新来过。

凌晨一点，两人困得不行了，只好回去，打开酒店房间的门，和衣共枕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安郁东就回到了深圳。陆雪说，父母要带她在元旦这天去看即将离开人世的外婆。

送安郁东上飞机的时候，陆雪交给一个白色信封，让安郁东上了飞机以后再看。

这封信是陆雪写个安郁东的最后一封信。信很短：

很可惜不能多陪你几天。很可惜没带你去看我的学校和工作，我的生活真的很开心，很平静。你就放心吧。

我很感谢你，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可惜我没有平等地对你。

青岛是很漂亮的。可惜这次碰上了这么大的雪，漂亮都被覆盖了。我将留在这个我出生的家乡了，你在深圳多保重。

信的最后是一个手机号码。

飞机没有因为风雪的原因误点。安郁东把信读完，然后向机窗望出去，什么都看不见，一片空白。

此时，飞机上响起空姐悦耳的声音：今天是2000年1月1日，欢迎你乘坐我们的班机，祝您新年快乐，旅途愉快。

三十

1995年，老段的寂寞是在刘夏夏身上度过的。那年花去了多少钱，老段没算过，因为老段说，那是一段美好的感情，不能用人民币去计算的。

1996年，老段的寂寞是在夜总会里度过的。

安郁东记得有一次在万马奔腾酒吧里勾到一个上海妹，就在上海妹端着酒杯坐到安郁东的台上的时候，突然大叫，猛拍老段的手说，你是段老板板吧，你肯定是段老板，我对你的印象太深刻了。

上海妹把老段都吓住了。老段说，怎么了，段老板怎么了。

上海妹说，5年前，你是不是最爱去缘来是你夜总会，我那时就在那里当服务员啊，你一个晚上就夺走了莎莎小姐。还记得吗？

老段“哦”了一声，然后无比感触地说，丢，你那时候才十七八岁吧，现在都变成这么漂亮了，快当二奶了吧。

老段说，1996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有钱的老板不包二奶，就是喜欢到夜总会里去争女人。当时好象说是，香港马上就要回归了，大陆的漂亮小姐就要去香港坐台了，再不玩夜总会就没机会玩了，以后深圳夜总会的漂亮小姐都要走光了。

夜总会里争小姐，毫无疑问是一场刺激的游戏或者战争。变态的老段在那一年名声大振。

老段的经典案例是，缘来是你夜总会里有一个叫莎莎的红牌小姐，民间流传的这个莎莎小姐胸围36D，但绝不是波大无脑，相反学识渊博，跟政府官员可以大谈中国的GDP增长点含金量到底有多大问题，跟企业家可以交流香港回归后的深圳的经济发展问题，对文化商人可以讨论现代汉语诗歌的走向问题，跟大学教授可以讲现代教育体制如何面对人才高消费问题，跟花花公子可以分析男人**为什么喜欢女人在上面的问题。

老段去了三次，一问，都是说莎莎有约了。没办法，老段只好效仿孙子兵法的“先斩后奏”，在一个晚上当着所有小姐的面，把一千元一张、共两万元的港币塞进红牌小姐的丨乳丨罩里，然后扔下一个名片说，我在楼下的跑车里等你。

上海妹说，当时那个莎莎就是自己老乡，害怕极了，一是自己把钱从丨乳丨罩里拿出来，然后放进了包包里，二是自己又已经被一个公子哥预约了，对方说好晚上10点半要过来，三是看老段的做事作风，感觉老段一定是个黑道上的人，万一得罪了，没准命都保不了。

上海妹说，老段那天是一件米色风衣、戴着墨镜，真的特别酷，象极了周润发演的下马哥。

当天晚上，三流影星莎莎最终坐上了老段的跑车。那位公子哥哥为此大怒，跟在后面的两个打手一气之下砸了夜总会的场。砸场的时候，老段正在跟莎莎说自己的小时候偷邻居家玉米棒子的事情，老段说，不到二十年，自己就再也不吃玉米了，自己每天花在吃上的钱可以买到一屋子的玉米。

莎莎说，自己其实也是很想在影视圈里再有所发展的，但可惜这个行业太残酷，再加上自己又不是科班出身，要红太难了。

那天晚上后，莎厦再也没有回缘来是你夜总会。上海妹说，莎莎拿着老段当晚加付的2万元人民币，第二天就回了上海，花钱回到戏剧学校读表演系。

老段问上海妹，莎莎没有跟你讲其他的事情了？

上海妹摇头。

老段说的后来的事情是：老段和莎莎跑到蛇口海边后，公子哥砸了夜总会后仍不解气，命令夜总会老板一个小时内找回莎莎，否则继续砸。夜总会的老板一听服务员描述老段象周润发演的“小马哥”一样穿着风衣抢人，心里也明白来者不善，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夜总会老板还是硬着头皮连CALL莎莎的BP机。BP机的响声在老段的跑车里响起，一遍一遍又一遍，穿过车窗，穿过蛇口，穿过夜空。老段说，你看看是谁CALL你，我这有大哥大。莎莎说，不用看，肯定是夜总会。老段说，那回啊。莎莎说，不敢，我违反规定了。

老段抢过那红色小巧的BP机，就嘟嘟嘟把号码按出去了。老段接的，夜总会那边早骂起来了：钟莎莎，你个**养的，你要我死你看啊，你快跟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