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向安郁东介绍说，小安，这个靓妹叫刘经理，流水的水啊。

刘经理递上一张卡片，拍掉张总的手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流水啊。

张总色迷迷地说，是啊，今晚一定要让你先流水，然后我再流。

刘经理把电视打开，卡拉OK打开，空调打开然后就扭出屁股出去了。

怎么样啊，小安，这个靓妹还可以吧。

安郁东知道在这种地方装高雅是完全扯蛋的。不错啊，波那么大。

开始点菜。安郁东一看菜牌都是各种海鲜，然后在价格一栏上都是“时价”。张经理不用15分钟就把菜点好了，无非就是虾啊、蟹啊、鱼啊。

点完菜，张老板抽上一支烟，开始叫起来了。小妹，小妹。

一个小妹忙不急地跑过来了。老板还需要什么？

还有四个馒头啊。

四个馒头没来，一堆小姐倒是排在门口。

小安选一个。

一堆的女孩子挤在门前。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胖，有的瘦。有的长发，有的短发。有的上身只围着一块布，整个肩膀和胳膊和背和大半截胸全暴露在空气中。有的却穿着密不透风的中式衣服。安郁东想起初中学的《社会发展简史》里“奴隶社会”那一章，里面有一张图就是一堆奴隶站在市场上出卖。换算公式是，一个奴隶=一头牛=10袋小麦。

小安说，张总你先来。

张总看了小安一眼，没有喜欢的是吧，那再换一批。

十几个女孩踢题踏踏地下了楼，十几个女孩又登登登登地上了楼。

这回老张先要了一个穿立领中式绣化上衣的女孩。

小安似乎有些不适应，或者是看花了眼，硬是让十几个女孩下了楼。

张总那边已经开始摸索起来，两只手从背后伸过去，再绕过来。张总说，不怕，再选。

又是十几个女孩上来。小安觉得再不出手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叫了一个胸前只围着一快黑布的女孩。

第一次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叫小姐，安郁东还是第一次。安郁东给旁边的黑布倒了一杯热茶，黑布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一手放在安郁东的大腿上，随之来了一个轻轻一抓的动作。这一碰，安郁东就想起老段说的一句话：“最厉害的鸭厉害到什么程度，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搂女人的腰，女人就软了下来”。

安郁东的大腿被黑布一放、一抓，不是软了下来，而是硬了起来。安郁东赶紧把手挪开，然后忍不住把手放在黑布的超短裙上。安郁东也学着轻轻一抓，超短裙就提了起来，直接摸到了活生生的大腿。

这个鬼食街真是个好地方。安郁东、张总、中式、黑布没有问姓名、籍贯、年龄、职业就可以同桌吃饭、喝酒、碰杯、敬酒和对唱情歌。最下流的语言、最黄色的动作似乎都由自己做主，没人管，没人问，不用借口，不需客套，爱谁谁。

吃完饭，离开饭桌就唱卡拉OK。服务员一按，第一首歌就是《心雨》。后来的几次，都是这样，安郁东问服务员，你怎么每次都是放这首歌。服务员说，这首歌大家都会唱嘛，最容易唱嘛。

张总是个实用主义。安郁东问，张总，你这吃一餐就1000多，一个小姐小费200，要是放一炮的话，还要加200，花费也不少啊，下次带你去个酒吧，那里的姑娘才正点，好多都是大学生和模特，那才叫爽呢。

张总摆手。理由是，第一，我没那么多时间，去酒吧、夜总会一泡就是一个晚上，全身被勾得出火，却要为了情调老是碰杯喝红酒；第二，我没那么多话要说，我也谈不出什么这啊那啊的；第三，我没那么多精力，为了搞到手当天还要送她回家第二天还要想着怎么约出来。

要是放在10年前，张总可能就是常去万马奔腾大家乐找打工妹的那一类暴发户。对于，这些暴发户，时间就是金钱啊，同意就包你两个月半年的；不同意？丢，找个女人发泄还不简单，发泄完洗澡睡觉，明天一早要去关外看货、点货、运货、码货、卖货、清货啊。

老段也说过，暴发户要解决寂寞，要么包二奶，要么找小姐，他们哪里有时间抠女啊。

对了，那晚，粗人张总还特地跟安郁东来了个说文解字：关于“爽”字的来历——

一个皇帝荒淫无度，一天他叫来了四个妃子，玩到兴处，他大喊“爽啊！”

这时一个妃子说好象没有这个字，皇帝说那我就造一个吧，一个“人”用“一”干四个“×”就这个“爽”吧。

二十六

1999年5月16日，学校班主任给陆雪打来电话说，你怎么这么久也不给学校一个电话啊，你忘了在这个月底之前一定要把协议书寄回学学校的嘛，还有啊，27号早上照学士服相和毕业照，不能缺席。

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毕业还要不要寄协议书给学校了。反正安郁东、陆雪读书那会是要的，在规定的时间里不能给学校寄一份协议书，表示你已经找到接受单位了的话，学校会把你的档案寄回老家，“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个堂堂大学生读了四年大学，哪有让档案从北京寄回县里、镇里或者乡里的，那多丢人吶。所以，那个时候，很多大学生就这样为了一纸协议书，匆忙出手，贱卖了自己。其实，后来来到城市才发现，用人单位提供的那一个集体户口，自己用上的机会没几次。

安郁东这才想起，陆雪还是个大四学生，还有找工作这天大的事情没完成。陆雪也开始急起来，埋怨自己当时不应该推掉银行的工作。银行的体检又没有丨乳丨房检查这一栏啊。

不过，安郁东还是找了很多人帮忙找工作。可是你想啊，都五月了，接受应届毕业生的单位早就要好人了。

一晃就是一周过去。这一周都是怎么过来的啊。早上登陆人才网看有没有合适机会，看可以挨着边的立即电话过去，对方说你可以过来试试后，立即套上套裙，梳妆打扮，两人出门打车，早餐吃完也就到了别人的公司。陆雪进了公司面试，安郁东则猛翻深圳特区报的人才市场招聘广告，把合适的标起来，等陆雪一出来就奔赴宝安北路的人才大市场，拿着广告直接找展位。

不过，一周下来，也有几家公司表示可以谈谈，有的甚至说他们可以在陆雪上班后以其他方式把陆雪的户口弄过来。这些公司大部分是私营企业，做软件、做电力、做超级市场什么的都有，陆雪也认真试了一下，可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没有结果。

这或许是陆雪在深圳受到的第二次打击。安郁东从来没有见过陆雪如此暴燥过，不找了，不找了，再也不找了，什么狗屁公司。那天上午，陆雪把一大本求职简历撕得粉身碎骨，扔在空中。

安郁东能说什么，除了轻声安慰。身体出了问题，又碰上求职自信受挫，再淑女也会撒野的。安郁东想起徐大夫交代的一句话：“稳定的情绪对病人非常重要”，不知所措。

陆雪跟安郁东坦白了自己的心思。陆雪说，她也想和安郁东留在深圳，看深南大道的那些霓虹，但恐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