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熙道：“你这是三个词，我给你打五十九分，不及格。”

陈子涛微笑道：“农业大县。”

高长熙道：“六十分，及格。”

李一民问道：“高长熙老师，你说呢？”

高长熙道：“守旧。”

陈子涛笑而不语。

李一民笑道：“正因为要打破守旧，所以才要解放思想，改革开放。”

高长熙道：“海岭县的确是农业大县，也很偏僻贫穷落后，但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守旧，认为农业大县就该是农业大县，老是在农字上打转转，正是这种守旧意识，才妨碍了海岭县的发展。”

李一民问道：“那依你之见，海岭县的发展方向是什么呢？”

高长熙道：“跳出农业这个框框，实现跨越式的发展。”

李一民道：“别喊口号，说点干货。”

高长熙又喝了几口酒，“无工不富，无商不工，无路不商。”

李一民道：“请再解释一下。”

高长熙道：“要想让农民富起来，必须大力发展工业，要想把工业搞起来，必须大力发展第三产业，要想发展第三产业，必须先解决交通问题，我把上面三句话总结为一句话，若想富，先修路。”

李一民赞道：“好想法，好思路，高大博士，你这趟来海岭县之前，还是做过功课的嘛。”

高长熙看着陈子涛问道：“陈助理，你认为呢？”

陈子涛道：“一个字，钱，两个字，缺钱，你这思路很对，是个大手笔，但咱们海岭县交通极其落后，三条往外的公路，出门就是山，进了山还是山，长途汽车转上几个小时后，发现自己还在天州地区的地面上，所以我估计在十年之内，难以彻底解决海岭县交通落后的局面，除非你让国家立项，让国家出钱收路，否则难以在短期内实现若想富先修路的大目标。”

高长熙伸手指点着陈子涛道：“等、靠、要，典型的等靠要思维。”

李一民认真地想了想，从过去到现在，特别是这几年以来，陈子涛还真的没有真正害过他，陈子涛会损他整他，但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的搞过他，恰恰相反，有很多次还拉过困境中的他，总之就是调皮捣蛋，没拿谁当真正的敌人。

“我承认，妈，你说得对。”

乔艳兰道：“这就是子涛最大的优点，我以前并不了解，是听郝书记说，有一次我和郝书记聊到子涛，我说子涛是个能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也难不倒他，郝书记却问我，你知道陈子涛为什么讨人喜欢吗，我说不知道，郝书记说，陈子涛不害人，跟他爸一样，会折腾人但不害人，而且还会帮人救人。”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李一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乔艳兰道：“一，说明郝书记很了解子涛，二，说明郝书记很信任子涛，三，说明郝书记不会轻易放弃子涛，综上所述，郝书记同意高长熙当副县长，但绝对还会重用子涛。”

李一民拿脚踹了陈子涛一下，“哎，你说话啊。”

“呵呵，你妈的这两个球越来越大，全是我的功劳。”陈子涛坐了起来，乐呵了一阵才道：“我早有思想准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这一年来干的就是狗腿子的活，我就是郝书记杨县长的一把枪，他们要过河拆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

李一民问道：“你怎么看高长熙？”

陈子涛道：“英雄有用武之地才能成为英雄，高长熙跟你我二人相比，算得上是学富五车，他回国当然是为了施展才华实现抱负，但躲在研究室或当个教授是没有用的，在国内只有从政为官这一条途径，所以他也是没得选择。”

李一民点着头道：“也是，让他去做生意赚钱，恐怕他拉不下这个脸，还真的只有在体制内，他的那套理论才有发挥的余地。”

陈子涛道：“那么，他会选择哪个地方开始从政？老实讲，就他那些云山雾罩的理论，在城市里不好使，因为有很多人更会倒背如流，他要选个相对比较熟悉又能拥有实权的地方，只有咱们海岭县适合他。”

李一民道：“他横插一杠，你的路就被堵住了。”

陈子涛呵呵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人心态好，也很有自知之明，讲理论，他强过我百倍，论见识，他去过欧美，谈靠山，他是上面认定的人才，说口才，我顶多就是他的千分之一，比资历，他是副处级待遇，起跑线划得比我靠前一百米，一民你说说，我拿什么跟他比啊？”

李一民点了点头问：“子涛，你认为他会如何处理与你我的关系？”

陈子涛又一次笑而不语。

李一民不高兴道：“你小子什么意思，都到现在这个份上了，你还对我藏着掖着啊。”

陈子涛坏坏地问：“都到什么份上了？”

李一民瞪了陈子涛一眼，“明知故问。”

陈子涛笑道：“我真的不知道。”

乔艳兰道：“子涛，一民的意思是说，咱们是一家人，应该团结应该一致对外，有什么事什么话应该开诚布公。”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笑过之后，陈子涛道：“一民，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你认为他会如何处理与你我的关系。”

李一民思忖着道：“现在的高长熙心里怎么想的，你我都不知道，我只能根据过去的认识来判断，我认为他真要想在咱们海岭县当副县长，你我是他首先回避不了的两个人，一方面他甩不开，另一方面他也需要人。”

陈子涛笑道：“你就明说嘛，他不会甩你但会把我甩开。”

李一民道：“对，那时候他就看不起你，可以说一直看不起你，他跟你一起玩是因为怵你，怕你对他使坏，甩不了你只好跟你一起玩，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这个副县长有郝书记和杨县长支持，头上又有那么多光环，他完全可以不带你玩。”

陈子涛点着头道：“一民你说得太对了，他以前给我起的外号叫农民，他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我，现在他还是这样，所以他不会带着我玩，但你不一样，那时候你爸是县委常委，他认定你出身于官宦之家，他高看你一眼，所以他那时候愿意跟着你玩，由此推断，他现在会带着你玩。”

李一民道：“子涛，这不一定吧，他认为你是农民，他还认为我是半个农民呢。”

陈子涛笑道：“一民啊一民，看来你对权术还是不够精通，我是县长助理，抬抬腿迈一步就是副县长，离他太近，而你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差我一步差他两步，你威胁不到他，所以他一定会带着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