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笑道：“那敢情好，你在我们这里想住多久都行。”

陈子涛笑着问道：“我在你们这里住一年两年，你们也愿意吗？”

大姐笑道：“又开玩笑，你以为你象咱爸呀，咱爸自从退居二线，现在是游山玩水，乐得都不想回家了。”

“呵呵，那我就扎根这里，我真不走了。”

顿了顿，陈子涛问道：“姐夫，大姐，我听说农场要正式划归海岭县管辖，同时要进行改制改革，有这回事吗？”

姐夫点头道：“有这回事，春节前开过大会了，说是过了年就要全面展开，我们这边人心惶惶，都等着你们那边派人过来接收呢。”

陈子涛问道：“那你们这边的人欢迎不欢迎与我们那边合并呢？”

姐夫笑道：“既欢迎也不欢迎，农场这边有这么多的福利，大家当然不希望与海岭县合并了，但这几年农场经营不好，每况愈下，大家又希望与海岭县合并，希望能通过改制改革来改变目前的困难状况。”

点了点头，陈子涛问道：“农场的经营状况不好吗？最不好也不会比我们那边差吧，我们那边你们应该知道的，十个工厂九个亏，关的关停的停，有的工厂连工人的生活费都停发了。”

姐夫道：“我们这边也差不多。”

大姐道：“我们当老师的已经连续三个月发一半工资，你姐夫算是机关的人，比我好一点，但这几个月也都只发三分之二的工资。”

陈子涛心里一凉，他想到过农场的情况不好，但没想到不好到发不出工资的地步。

“大姐，姐夫，你们缺钱吗？”

姐夫道：“我们不缺钱，不过你来得正好，我和你姐夫正有事与你商量来着。”

陈子涛忙问：“什么事啊？”

大姐道：“子涛，我和你姐想调到你那边去工作，以你的关系和人脉，应该问题不大吧。”

陈子涛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大姐，以你弟弟现在的关系和人脉，别说调动你和姐夫两个，就是调动一个班一个排的的人，我也能在一星期之内完全搞定，大姐你是老师，姐夫你是搞农业技术的，正是我们那边紧缺的人才，大姐，姐夫，我代表海岭县举双手欢迎你们。”

大姐笑道：“我不大相信，子涛你那德行我了解，你答应得越爽快，我就越不相信。”

陈子涛呵呵直乐，“大姐，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嘛。”

大姐笑嗔道：“坏弟弟，你说你说，我就知道你在忽悠我和你姐夫。”

“呵呵，但是，但是啊。”

姐夫和大姐相视一笑，“但是，但是啊”这个口头禅，姐夫和大姐早就耳熟能详了。

陈子涛翘起二郎腿，笑着对大姐说道：“大姐，我风衣里面有个口袋，口袋里有宝贝，你掏出来看看。”

大姐拿过风衣，从口袋里掏出的却是几份红头文件，看到第一份任职文件，大姐楞住了，“子涛，这，这是真的吗？”

陈子涛大笑道：“当然是真的，呵呵，在本人的领导之下，你和姐夫休想从农场调走。”

姐夫朱先平和大姐陈芝菁都是深明大义的人，陈子涛来农场工作，还是农场的实际一把手，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调离农场的。

吃过晚饭，陈子涛让大姐关好院门，不让外人打扰，然后向姐夫和大姐了解农场的情况，他还特别强调，让姐夫和大姐以自己的角度，实事求是地介绍农场的现状。

说实在的，陈子涛以前并不了解农场的运营体制，来农场之前，他只看过一些书面资料，只知道农场不同于农村，农场人都是居民户口，农场的劳动力都是工人待遇，以为天下的农场都是一样的，以为农场象那些建设兵团一样，但从姐夫和大姐口中，他才知道海岭农场的运营体制有它自己特有的方式。

农场就象一个政府，它的机构设置与县级政府几乎一模一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下面的十个分场相当于县级政府下设的区公所，没有人事权和财务权，只是一个上情下达的办事机构而已，分场下面设生产大队，生产大队下面还有生产小队，这一设置又与原来的人民公社体制差不多，但是，原来的人民公社下设的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还有一定的经营自主权，而农场下设的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没有一点自主权，连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割这些小事，都要由农场作出计划，再一级一级地向下传达，可见农场的运营体制是上头大下面小，事实也是如此，整个农场有七千人的干部编制，竟然有三分之二以上集中在农场场部。

陈子涛感兴趣的还有农场职工的来源，五十年代初创时期，农场职工除了部分国家干部，主要来源于复员军人，有省内的也有省外的，五十年代末期，与农场交界的海岭县和天州县的农民通过招工进入农场工作，这算是第二代农场工人，六十年代的农场工人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二是天州地区各县的城镇待业青年，三是天州地区各县的农村青年，七十年代的农场工人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天州地区各县的城镇待业青年，二是第一代和第二代农场人的后代，直到七十年代末，农场不再从外面招人，象陈子涛大姐和姐夫这一拨，是最后的农场人。

用老实人姐夫的话说，你在农场里任何一个地方走动，碰到的成年人都是吃商品粮领工资的人，尽管他们大部分是与土地打交道的，但他们也是有“组织”有单位的人，你不能缺了他们的福利，你更不能动了他们的铁饭碗，这才是农场改革中最头痛的事情。

陈子涛倒是心情不错，没心没肺的，吃了两碗米饭，还陪着姐夫喝了几杯，天刚擦黑，就躺下酣睡，睡得还那么的香甜。

第二天就是正月初八，与其他地方一样，农场也是这一天开始恢复上班，早上尽管有点寒冷，但场部镇的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陈子涛不要姐夫和大姐送，自己单独去农场场部的中心大楼，姐夫和大姐都是老实人，也都是聪明人，不会也不想沾陈子涛的光，陈子涛更知道自己是来得罪人的，不想因为自己而打乱姐夫和大姐的平静生活。

农场场部的中心大楼确实又大又高，除了地上的十二层，地下还有三层，长达一百米，宽有二十三米，据说每层有五十个房间，整个大楼共有五百个办公室，全农场的机关部门都集中在这里办公。

这是第三任也是现任场长陈宝国的杰作，这个陈宝国也是老革命，第一代农场人，进农场时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现在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