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个富裕和美的家庭就此陷入了无尽的痛苦,而风言流语也在黄北区甚至东州市疯狂地蔓延开来。
事情就怕凑巧,国家检查组的一名成员恰巧有个亲戚在东州,而他这个亲戚的一个亲戚又恰巧是牧羊乡的。这名成员在去亲戚家时的闲谈中知道了这件事,觉得事情有些严重,立刻向副组长做了汇报,而副组长又在吃饭时给组长谈起了此事,组长当即决定,在东州查三个县市区,黄北区必检,另外两个通过抽签决定。
段文胜听说以后,心里也略微有些紧张,连忙约了乔小红见面,恳求她能帮自己摆平,乔小红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只要不死人就好办。”有了乔小红的保证,段文胜这才略略宽了点心,不过依然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千万别出人命。
任永书知道后,也怒怕交加,一个好好的项目,居然会引出这么大的事情,把段文胜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段文胜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异样,甚至望着任永书的时候,脸上不时闪现一丝讥诮。
骂完后,任永书软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心中有惊惧,有愤怒,也有后悔,如果当时听了萧何吏的,哪会有这么多事!
“任局长,下一步怎么办?”段文胜不似任永书那么慌乱,依然保持着镇定优雅的风度。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任永书情绪又激动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段文胜声色俱厉地说道:“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你要对整个事情负责!”
只可惜,段文胜不是萧何吏,并不太吃任永书的这一套,讥诮地望着任永书笑了笑,冷冷地说道:“任局长,事情既然出了,那就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出事就惊慌失措乱了手脚,更不要一出事就忙着先推卸责任,真出了问题,谁也跑不掉!”
任永书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段文胜:“你什么意思?”
段文胜恨恨地说道:“任局长,我好好地在党校学习,是你非把我叫回来搞的这个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你?我清楚什么!”任永书竟有丝狡赖。
段文胜轻松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好了,不说那些了。咱们就说这份名单你过目了没有?同意了没有?你用不用负领导责任?”
“你?”任永书一时语塞,半响才狠狠地说道:“对,你说得对,我负领导责任,可是你呢?你要负直接责任。”
段文胜笑了笑,站起来走到任永书身边,俯下身子小声地提示道:“任局长是领导责任,我是直接责任,那主要责任谁负?”
“嗯?”任永书迷惑地望着段文胜,冷冷地说道:“你的意思呢?”
“何吏是科长,是经过人事局任命的名正言顺的科长。”段文胜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任永书抬起头,厌恶而鄙夷地看了段文胜一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竟然如此恶毒。
“任局长,你考虑一下吧。”段文胜笑着站直了身子。
“不用考虑了!文胜,我也劝你一句,别想其他的了,想想怎么负责吧。”任永书冷冷地说完,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出去吧。”
“呵呵,”段文胜没有走,却变戏法般摸出两份名单,一份是萧何吏最初的那份,一份是修改后的,
段文胜指着第二份名单的第二行微微一笑说道:“任局长,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你仔细看看,正是你硬塞进的那个顶了这个刘大力的。”
任永书气的鼻子有些发歪,这是什么屁话,排在第二行的就是顶的第二行的吗?可这话又说不出口,因为毕竟是塞了,至于顶的哪个,他当时也没过问,现在也只能由着段文胜说了。
“任局长,你考虑好了跟我说一声,想负责,我陪你一起负责,想推,咱们一起推。”段文胜笑了笑,转身向外走。
“何吏跟这事一直就没什么关系。”任永书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虽然这话并不像是问话,但段文胜却明白其中的意思,微笑着转过身子:“所以,必须让他掺和进来。”
任永书不解地望着段文胜,没有说话。
“任局长,何吏这个我了解,他绝对会做的……”段文胜凑过去,小声地说着。
任永书紧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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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任永书和段文胜密语的时候,冯连才也正在跟萧何吏小声地谈论着。
萧何吏也听说了这事,心里曾刹那地快意了一阵,心想你段文胜就作吧,现在怎么样?出事了吧!但是那阵快意很快就消淡了,随之而来地是极其地矛盾和煎熬,一种声音告诉他,必须立刻给任永书建议采取补救措施,以尽量减少刘大力的后续损失并挽回一些影响,另一种声音却又告诉他,这件事可能会闹很大,沾边的人或许都会倒霉,你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
两天了,萧何吏一直在不安和煎熬中度过,理智和情感在不断地斗争着。遭遇了太多事情后,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连给刘大力打个电话都在犹豫了许久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何吏,在干吗呢?”冯连才夹着个包走了进来,并立刻把门关上了。
“没干什么,对了任局长,河北的事怎么样了?”萧何吏向北面的方向怒了努嘴。
“我就知道你得咸吃萝卜淡操心!”冯连才把包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坐下来掏出烟,扔给萧何吏一支,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转头看看门的方向,压低声音,缓缓地却又语气很重地说道:“何吏,现在事情够乱了,你一定别添乱!”
“嗯,”萧何吏能体会冯连才的一番好意,挠挠头却还是禁不住问道:“任局长怎么还不采取措施啊,再拖下去损失更大,影响更坏啊。”
“吃饱了撑的!”冯连才瞪了萧何吏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国家检查组介入了,据说审计署驻省办事处亲自审计,另外,听说也建议纪委监察局着手调查了。”
“是吗?”萧何吏脸上闪过已过担心:“那任局长会不会有事啊?”
冯连才见萧何吏如此麻木不仁,顿时有些上火,低声训斥道:“别的事不用你操心,先把你自己管好!”
“我?我怎么了?”萧何吏一头雾水,怔怔地看着冯连才。
冯连才伸出一个指头,回头又看了一下门的放下,压低声音说道:“第一,从现在开始,无论谁安排你工作,只要与这件事有关,你一定要坚决推辞,绝不接受,明白吗?”
萧何吏充满感激地点点头,他明白这不但是一种关怀和爱护,更是一种信任,如果这些话传到任局长的耳朵里,那冯连才在局里的境况将会变得异常的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