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来了？”声音里既含着亲昵，又略带嗔怪意味。

“你不去读书，我能不来吗？”

“你先在这坐一下，我去跟我妈说一声。”游薇头一歪，冲他微微一笑，撒了个娇，然后倏地转身，身姿矫健地朝里屋走去。

“老师来了……快去倒杯开水给老师喝。”一位长得异美丽的中年妇女从房间里走出来，招呼道。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见游薇的母亲向自己走来，阙德民连忙站起身来。

长得真美呀！农村里居然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难怪能生出这么美丽的女儿！

“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我来是想请您让您的女儿回到学校去继续完成初中学业的。才几个月时间就毕业了，不读完多可惜呀。况且您的女儿还非常聪慧呢。”

“我也想让她读完初中来，是她自己不愿意读的，说什么反正也考不取，读不读都无所谓。”

“考都没考怎么就知道考不取？”他将头转向游薇道。

“……”游薇站在母亲身边红着脸不做声。

“老师，你在这坐一会，我来去炒几个鸡蛋给你吃。”游薇的母亲显得非常客气。不难看出，她是知道眼前这位老师对自己女儿有那种意思的。也许是看见阙德民长得一表人才，又很知趣，完全是以班主任的身份在跟她说话的，所以才对他有了好感的吧。

“千万别客气。”阙德民嘴上这样说着，却并未起身拦阻。

“我看你还是回学校去读书吧？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难熬！”见游薇母亲到厨房里去了，阙德民冲着游薇坦言道。

“考不取到时候几折人哦！倒不如不去的好。”游薇红着脸说完这话，便转身走开了，好像有点不乐意谈论这件事似的。

不一会儿工夫，她母亲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鸡蛋，端到他的面前。阙德民赶紧起身接住，却有点不好意思吃。等游薇的母亲走开之后，他便将这碗炒鸡蛋端放到摆在大厅神龛前的餐桌上。这时，游薇正好从房间里出来，见他这样，便将头一歪，嘴一撅，对他扮了个娇态，说道：“吃就是！”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听到她这样的话语，阙德民的心里美得都快要融化掉了。他分明感觉到了游薇对他的那份特殊感情，这种感情是远远超出一个学生对班主任老师的感情的。对于一向比较内敛的她来说，今天对他能有这样的表现，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啊。一种无比甜蜜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今天真没白来呢。看样子游薇对自己亲自到她家里来走访还是很高兴的，对自己在她母亲面前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要不然她是不会在他跟前这样撒娇这样多情的。

阙德民听见游薇这样说，便放心吃起炒蛋来。但他还是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只吃了一半便停下筷子，想离开餐桌。这时，游薇又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嗔怪道：“快吃了去，谁还吃你剩下的？”经她这么一说，他只好将剩余的炒蛋全部吃完。

……

第二天，游薇终于回到学校读书了。阙德民用自己的钱替她交了学杂费，而对她却说是替她免去了学杂费。就这样，阙德民因了她的到来，魂魄才得以回归肉体，生活才又有了寄托。他又开始以少有的热情投入到工作生活之中了。

不知不觉间，真正的春天就到了。班上以李诗涵为代表的不少同学纷纷要求他组织全班同学搞一次春游，说是这样可以缓解学习压力，活跃班级气氛。可这却着实让阙德民犯起难来。他想，学校会同意他这样做吗？离中考才几个月时间啊！当然，他考虑得最多的，还是游薇愿不愿意去。要是她不愿意去的话，那组织这样的春游对他来说，不是就毫无意义了吗？想到这里，他犹豫不决起来。在同学们面前也只是说，可以先做好准备，等他向学校领导请示，看看他们的意见如何再作决定。那些积极的同学听他这么一说，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商量起春游的去处来，有热心的班干甚至都已经联系好了车子。

可他知道，事情远非想象的那么容易，单是学校这一关就很难通过。撇开即将中考这点不说，单是安全问题，就没有哪位领导敢于明确表态批准或允许他这样去做的。但是，假如游薇乐意去的话，那他是可以不顾一切的。他可以来个先斩后奏，或干脆不奏。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事后学校领导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毕竟这么做也是有它好的一面嘛。问题是他不知道游薇的态度究竟如何。

于是，他在同事那儿借来了一部照相机，决定晚上请游薇到他房间里来，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顺便就近看一看她，慰藉一下相思之苦；同时，还可在她面前炫耀一下他的照相技术，两人一起玩一玩照相机，并且帮她照几张相什么的。

晚自修的时候，他到班上一叫，游薇便跟随他来到他的房间。照例站在他的办公桌旁边。当然，门总是一进来就照例关上的。

“什么事哟？”游薇假装生气似的道。

“我想听听你对组织春游这件事的看法。”

“别人的事情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想去哟。可以不去么？”

“你都不去，那我去又有什么意义？”

“我是不喜欢春游哦，那有什么意思。又不会读书，又考不取，还好意思去游玩么？不被爹娘骂死才怪呢。”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到时候我就跟同学们说不去啦。反正我也不大想去。”

“他们那些人那么想去，你若不去，他们会很失望的。”

“我原本也打算听从他们的建议的，你看，我连相机都准备好了。”阙德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那部借来的相机，“那就让我替你照几张相吧。”

“不要，不要。”游薇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想离开房间，才走到房门边，便被阙德民“咔嚓”一声摄下了一张照片。但这张照片，阙德民不知怎么竟忘记了拿去冲洗，而是就那样放在了照相机里还给了同事。

第二天上语文课时，他便在班上宣布不去春游的决定了。弄得全班同学“啊”声一片。就这样，去春游的事也便胎死腹中。

十八

春游事件之后不久，学校就要求初三毕业班学生上交两张一寸免冠照片以及报考的费用。阙德民也在班上讲了这件事情，要求同学们将照片和报考费交到他的房间里来。同学们开始按要求陆续上交照片和报考费。不久，李诗涵也将照片和费用交了上来。但阙德民最想看到的是游薇的照片。事情很快便如愿了，一天晚上，游薇亲自将三张一寸免冠黑白照片交到他的面前。他高兴地拿起其中一张，当着她的面欣赏起来。照片照得真是太美了，比起她本人来，似乎显得更加年轻稚嫩更加清纯秀美，可谓别有一番韵味。他不禁当着她的面将照片贴在嘴上亲吻起来。游薇见他这样，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含着羞抿着嘴低着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