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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县里的儿媳和孙子,谢宝姣心里好一阵难过后,忙乱和掀闹了一午的韩家又回归往日的平静。然而,平静里又荡起了微波。韩翔君、谢宝姣又归坐到饭桌旁。韩冬生扒净了碗里的饭,又让女儿去添半碗来。韩翔君双手递饭,肯定地说:“我看友琼是来让姆妈打电话,要翔宇回来过年的。”谢宝姣珍惜地说:“哎,也是有两年没看到翔宇了。这年把不知怎么的,是有些想他的。他在省城念大学那几年,我倒放心、安然。只是愁学费钱。”人的心里这么怪,不装着这事必须要惦着那事。渐渐地,韩冬生的脸泛起红晕,是被黑肤染成的紫色红晕。他咽下口饭菜,嘘了口粗气说:“看不贯她娇贵的模样。孩子不玩泥巴长大玩什么!我当时反对他们,是你妈啦!翔宇他也不听话。说我不同意,你妈还和我憋了几天的气,不做饭我吃。”是的,自从张友琼第一次进韩家的门,韩冬生一眼没有好印象,总象有口饭哽在喉管里,心里也不顺畅的。后听谢宝姣说是什么县长的女儿,更是不热衷儿子的这门亲事。直到张道然遇车身亡,也没有与亲家公见面。过日子的人只知道,攀高了攀富贵了是要命载的。命里载不了,儿子的日子不会称心如意的。他甚至抱怨说:“你看那些当干部的,却被群众咒着是吃冤枉的!”当时,谢宝姣诋毁说:“你儿子,不是让你父望子成龙的,也当干部去了,也吃冤枉不成!只要是为老百姓办事说话的干部,怎么能叫吃冤枉呢。当干部也不是憨巴傻瓜都能干的,还不得凭本领。”的确,韩冬生的希望是寄托在儿子身。想不到也跳了农门,进到了省城又跳回来了,要不在本县当干部好了。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韩翔宇去深圳闯世界。村里的年轻人也大都去了,那是打工做苦活。苦活也种田强。儿子不同,儿子是去当老总的,是白领阶层,是管他们的。可后来不幸的传言折杀了他的自信心。说韩翔宇是被选掉了副镇长,没法在县内立足了,才去深圳的。那他的火焰更高了,吼着谢宝姣:“我说不能攀高门吧,这下好,应验了。”在他日夜忧虑着儿子能否承受得了这人生的沉痛打击时,有人羡慕他,告诉他的翔宇当老总了,他才稍稍安下心来。在他宽广的心里有一肚子长江发的洪水还要滔滔不绝的生活真谛,想要和儿子说说。然而,又没有那份勇气,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做长辈的父亲怎能和儿子说些儿女情长的私房话呢,对儿媳更不必提了。自古儿媳和公公应该隔垛高墙的,免得世人闲话。对老伴也不必说,说了她也不懂。如果让她以讹传讹,误意造作,还会惹出事端来。一家人相互理解吧,尽在不言。让那一肚子的话将来带进火葬场吧!韩冬生不再说什么,放下碗筷,踉跄地去村头茶馆看打牌的热闹去了。韩翔君趁着帮母亲收洗碗筷的时候,亲密私语地说:“妈,您不能黄黄的。您们老了不靠翔宇靠谁!”谢宝姣也掏心窝地说:“要我走在你爹前头好了。你看她那个酸样儿,我们怎么和她过得好。翔宇还不是被她逼出去的。好让她信马由缰,为所欲为的。”韩翔君又提醒说:“妈,这回翔宇回来了,你一定要问问他,看他那个家底怎么样。他是在外拼死拼活地挣钱,交给她在家里乱花了怎么办。翔宇又那么纯朴、还不捏在友琼的手心里玩。”母女俩敞开心扉谈着过日子人的留心话。

颠簸的手扶车让张友琼觉得心都要被抛出体外似的。她还要用心护着那几十个鸡蛋,要不是苦了婆婆一片诚心,真狠不得扔了省事。他们辈人是小农意思太强,把几个鸡蛋当命似的珍惜,才值几个钱,还不如牌桌的一个摸子,都不只这几个钱呢。趁着她那颗不知贵贱和天高地厚的心还没有蹦出体外,丢在荒野喂狗。终于盼到了北市街。北平停好车在路边,又过来扶他们下车。张友琼站稳后,问多少钱。北平嘿嘿一笑说:“我是逗谢女巴女巴的,要她给20块钱。本来,我正要来北市买几包化肥回去,算是顺便带你们。也是你们机会好,再迟一会,碰不到我了。这也是一种缘份吧!”张友琼点了下头,笑说:“那谢谢了。有机会到县里去,一定到家里去做客。”北平说:“那是的。”又接着告知:“你们在这路边等,有的是过路车,一招手司机停的。”张友琼说:“是的,见了钱哪个司机不想去抓。”北平没有话了,又嘟嘟地开着手扶车去了。张友琼在公路旁眺望,远远地见大县方向驶来一辆油绿的面的,还竖着空车的小红标示,还不等开近招了手。可是的士没有停,刷地开了过去,向仙桃方向开了过去。然而在经过时,她才见里面坐着人。她埋怨司机骗人,竖着空车标示做什么。一会儿,从仙桃方向来了一辆客车,老远拧着响彻田野的喇叭。车前竖着仙桃←→大县的牌子,快到跟前时,张友琼轻盈地招了手。司机果然停车了,原来正好有人下车。售票女人朝她喊:“等会,等会。”等三二个人下了车,她又喊了:“快车啦!车”。张友琼背着挎包,一手提着鸡蛋,一手抱起振超,晃悠地蹬车门坎,又忙用手肘靠住车门,稳住重心,然后再放下振超。关键时候她还是很逞能的。不等她完全站稳,车门卡地关,她摇晃了下,还是竭力站稳了。售票女人告诉她:“后面有位子,到后面去坐。”他们晃动地向内走,坐到后面的空位。她一手仍提着鸡蛋,一手扶在前座背,心情才算安定下来。然后问振超:“超超,老家好玩吗?”振超皱眉说:“不好玩,脏死了。”张友琼笑了,说:“这是我的乖超超,难怪你都不愿来的啰。下次,我们都不来了。让你爸一人来看他的老爸老妈。”随着客车的徐徐行驶在宽阔平坦的水泥路面,振超倚靠着张友琼掩了辛劳的眼皮,进入了梦幻世界。张友琼抚摸他那绸缎似的脸蛋,想到了刚才他们说的老家盖房子要筹资的事情。是的,韩翔宇每月都给家里寄来二三千块钱,一二年了,可张友琼手没有攒起几个钱,还欠着人家的钱。仿佛她不知道攒钱,不曾担心有一天手里没有了钱,怎么过日子似的。这钱怎么这么不经花,有时荷包钱夹里的一叠票子,没有几天打漂漂了。难得记惦那些凡俗的钱和家庭锁事,她也安然地闭目养神了。

敲门声响起,冉腊娥辩别了好一会,仿佛听清是振超的声响,才敢开门。张友琼训斥说“喊冉奶奶呀!”振超大声喊了,家门同时被打开,张友琼将一袋鸡蛋递给她,提醒说:“这是鸡蛋,谢奶奶硬要带来给您吃的。小心点放着。”冉腊娥受之有愧地说:“嗨,我这怎么吃得下去呢。”同时接过,去放到冰箱的蛋格里。张友琼一屁股瘫到联邦椅,哀叹地说:“好吃亏呀!我再是不去童豆刂的!”又顺手拿起茶几的摇控,不停地调着频道,觉得没有一个如意的节目,随便停在一个台。屏幕里正播放着《天龙八部》的武打电视剧。冉腊娥小心地关好冰箱,轻声地喊:“友琼,你来一下。”张友琼极不情愿地吭着声,说:“么事!让人家歇会么。”振超似乎没有旅途劳累之感,又在一边专注到他的小玩具堆里。冉腊娥又带着坚定而庄重的语气说:“你来一下。”张友琼撑起疲惫的身子,飘飘地挪到餐厅来。冉腊娥显得惊异的目光,神经兮兮地说:“午闯来四个不三不四的年轻伢要找你。我真担心死了,怕你在路遇事。”张友琼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呢,没什么。一定是他们找错人了。”尽管她这样宽着母亲的心,稳着自己的情绪。冉腊娥还是忧虑地说:“我清清楚楚听他们说是找你。你要当心点,该不是翔宇在外犯了什么事吧!”张友琼极不耐烦地说:“姆妈!看你操什么瞎心。不会的。你为愿我们出什么事吧。”冉腊娥被劈头盖脑得哑口无言了。张友琼说了这话,便回到自己房间,一头载到床去。心想,难道是他在捣蛋!这小仔真不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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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县长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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