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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厅看电视的柳莹,心有二用,既看着中央电台的焦点访谈节目《法论功**的假面具》,又听着友琼的通电话,知道是小俩口在逗戏着。当张友琼从书房出来时,柳莹便说:“是翔宇打来的,他可能有点怪你爸爸哟,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吧。”张友琼挨着柳莹坐下后,说:“他上次还是县里开秋播会回来的。”她立刻换了亲热的口气说:“妈,这次翔宇的机会来了,乡镇干部要调整,您给爸爸说说,让他回来算了,就是搞个副局长也行。”柳莹微笑着对她说:“你爸爸这人你还不知道,无亲无故的人他可以尽力去帮忙,对家里人要求特严格,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下去的。”张友琼又接过话说:“就是的么!翔宇本来都是团县委的副书记了,还可当正书记的,爸爸硬要让他下乡镇,还只让他当个副镇长。人家象他这样下去的起码就是副书记、镇长的,他已经下去三整年四个年头了,家里也顾不上,超超还得亏您的照料。”柳莹说:“一家人的事,有什么吃亏的。不过,这事还得你自己给你爸爸说说,我自然是向着你们的。”张友琼说:“爸爸是想学**的让岸英赴朝还献了身,现在哪有这种思想僵化的人,他这次不讲情面,我就不认他这个爸爸了。过去,我们是怕影响他,现在好了,郭书记又从市里回大县工作,我看他的县长是当到头了,谁都知道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的。等他退下来,回首往事,再思悔也不行了。”柳莹也觉得有些伤感地说:“当然,你爸年纪不饶人了,能当好这个县长就不简单了,他也不是那种官迷心窍的人,过去是有机会,省委书记都看重他,你爸是把工作看得重于一切的人,他对生活也是这样,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的那种。有时晚上睡觉我还听到他的呻吟声,白天里问他,他却很家长似的说‘我这不好好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张友琼说:“妈妈,您对爸爸的关爱真是无微不至的。”柳莹眼里显出真挚的目光说:“我心里撂着一事,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友琼,都同是女人,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就只有你爸爸一个目标,还死死地追求着不放过,根本不知道我这执意地追求实际上是在抢夺你娘的爱,你娘的幸福。”张友琼听到提起远在乡野的亲生母亲,一股辛酸涌到心口,眼圈湿润了,继续听着好象不是母亲的女人在忏悔着说:“友琼,你一定很恨我吧!你是应该恨我。”张友琼忙醒悟过来,说:“妈妈,我能理解您,我和翔宇也是不顾一切的深爱,我能看出您当初对翔宇就不怎么好感,你和爸爸都是勉为其难地认了这个女婿,从我懂事后,我就看出来了,妈妈和爸爸也是深爱着的,我多少受了你们的影响。其实,您也不必那么自责,爸爸曾经对我说过,要我恨就恨他,不要责怪您。可是,生活也太残酷了,让姆妈在乡下受那么大的苦和委屈,在我这个现代人这个作女儿的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柳莹说:“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是感情太残酷了,只要你恋上一件事,总是那么魂牵梦萦的。人上了年纪,我就担心着你爸的身体。”柳莹觉得和友琼敞开心扉谈了心时话,还得到她的理解,有什么比能理解更宝贵,那比天天叫“妈妈”舒服得多,她心襟好一阵舒坦。

一石击起千层浪,作为女儿友琼想到的是自己是爸爸的唯一的命根子,平时自己只考虑着小家庭的幸福,甚至时不时地在爸爸面前撒骄。张友琼此时觉得自己不应该老是不懂事的千斤小姐,应该挑起或学会关心老人、关心爸爸、关心柳姨、关心尚在乡下的亲生母亲的责任。她还觉得和爸爸说翔宇的事也应该是好话好说。她忽然觉得和妈妈谈了些大人们的事,仿佛自己已经真正长成了大人。这时,小振超在房里码堆积木,玩腻了,玩困了,调皮地撅着嘴嚷:“奶奶,要睡觉了,要拉尿了!”柳莹忙起身向房里去,并说:“怎么是奶奶要睡觉了要拉尿了,明明是乖超超么,怎么不叫你的妈妈呀,就是不放过我老子!”她说着几乎同时地和友琼都惬意地笑了。张友琼也忙动身去房里,勿地“丁当”的门铃声响起,柳莹说:“你去看谁来了。”张友琼到门边凭着猫眼一瞧,见是爸爸回来了,便故意说:“谁呀?”张道然不作答,又按了下门铃,张友琼随即开门,迎进爸爸,关上门。柳莹也迎出来,从鞋架上取下凉拖鞋给他穿,又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友琼说:“爸,你没有带钥匙,还按门铃。”张道然便微微一笑。柳莹说:“都习惯了。”张道然逗趣地说:“是你妈妈的优待。”柳莹又将公文包放到他书房里去。

张道然在进门口换上拖鞋,听到振超在嚷着,就说:“是超超又在撒赖吧。”张友琼忙说:“去,快叫亲亲爷爷。”聪慧的小超超睁着灵爽的双眼,跑出房来说:“爷爷要罚站了,这晚才回来。”张道然欣慰地说:“是超超被老师罚了站,要发爷爷是吧!”张友琼对儿子说:“不是爷爷罚了人家的站,这时才回家的。”张道然淡淡一笑说:“是谁罚谁的站,还真不好说。其实都一样!”张友琼没有细想爸爸这句话的含义,便说:“爸爸,这次乡镇机构人员在精简吧?”张道然很敏感地说:“是的,你不必往下说了,我还是那句话,翔宇的事业要靠他自己去创造的!”张友琼一下被爸爸的话封住了嘴,便想了想,换了一个角度说:“爸爸,我知道,您是真马列,我就是担心,翔宇这次要落选,精简下来了,就给您丢脸了,我是担心您啊!”张道然说:“不管你话怎么说,其实都一样,翔宇真要落选了,他是他,我是我,丢我什么脸。若是要我出面作工作,开绿灯,就难办了。你不是老说他象我样么,工作搞得好,家都不顾了吗,怎么会把他选落呢?”张友琼解释说:“现在人心难料呵,我是怕万一。那次曾国超要翔宇到龙场,是您同意的,我看他曾国超就没安好心,他现在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尾巴,捅了那么大的路子,众人都在咒他,他那是把翔宇当作您的一张底牌,是政治斗争啊!真可恶!我担心目前他曾国超的形象会影响到翔宇,甚至还有您。”张道然忙严肃着脸像说:“你一个孩子气的,懂什么!”张友琼见爸爸的话说得很家长式的,还把自己当小孩,只好苦笑了下。小超超在一旁听了,简直高兴得跳起来,说:“哦,妈妈和我一样,是个孩子哟!”超超天真的逗趣,使张道然父女俩高兴得乐开了花,哈哈大笑起来。柳莹已围过来笑了,忙给超超一个吻,亲热地说:“真是***乖宝宝。”

九月七日十六时三十分的白露在庄稼人的闲暇中悄然而至,暑气已消,天气渐凉,夜来卧地草丛上悄然点缀着白色露珠,真是“白露秋分夜,一夜寒一夜”。既盼到来又怕到来的选举日已在龙场镇机关的黑板上告示。盼到来是因为机关人员心中装着一块石头要让它早些落地,怕到来是因为怕选举的结果不如人意,尤其是原任的领导者落选了会遗恨终身。不管怎么说这一天还是摆在了选举者和被选举者的眼前。下午,在办公楼的三楼大会议室里,有县里派来的督导官,有镇政府的执行官,有主持人在主席台就坐,参加会议的代表是全体镇机关干部、各总支成员、村支部书记和镇直部门的负责人,他们早早地聚向这里,挤满了会场。会议由镇长主持,镇委书记和县委组织部的领导分别作了相关讲话,他们分别要求代表们要投好神圣的一票,被选举人要有良好的心态,作好当选与落选的双重思想准备。思想政治工作可谓做到家了,但现实的选举毕竟是残酷的。因此,县里安排镇委书记和镇长是当然的组织任命,不参与选举,要选的是镇委副书记四选三,副镇长也是四选三。对此,县委组织部的领导作了特别说明:“这次既不是人人会,也不是党代会,是大家众所周知的特殊情况下进行的一次特殊选举。”

会议开始后,会场嘎然寂静起来,韩翔宇坐在会场的旁席,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以平常的态度相对。他对会议的每个细节都看得认真,对会上的每句讲话都听得明白,是动用了全部的脑神经铭记着。当选票发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排在最后,不过选票上有注明,是按姓氏笔画排列的。他的韩姓有十二画,笔画最多所以排在最后。当然在平时的工作排名中,他分管农业,是大农业,名字仅排在镇长之后的副书记。眼下,第一次见按姓氏笔画排在了最后,心中就有些范晦。尽管他知道那个姓李的副镇长,是春上才从县里的统计局的股长岗位上调下的,没有群众基础,又没有工作实践,是个陪衬的,但接到机关组办的平时不放在眼里的小白发的选票,他的手就开始抖,心开始跳,怎么也平息不下来。韩翔宇暗暗地告诫自己平静下来,可那情绪越波动得历害,脸都在不听使唤的扯跳着,他心想一定是自己怯场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高考时都未有过的感觉,打麻将输钱时都未有过的感觉,太条件反射了。韩翔宇终于提起笔在纸上勾了。此时,他的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不能在自己的名下划圈哪有自吹自的呢,再说要是所有代表都勾了自己,那搭上自己投自己一票的满票满得,那多不光彩啊!选票投出了,那记票过程又是韩翔宇心理慢长较量的过程,是理智与毅力的较量过程。终于,主持人拿着选举计票的结果单时,竟愣住了,忙和书记、组织部领导递着结果单,还耳语了几句。组织部领导很慎谨,又命再行核实选举票数。在计票复核毫无异议的情况下,本来由主持人宣布结果的,却推到了组织领导的份上。整个全场被主席台上这个小小的插曲点拨得有些骚动,韩翔宇更是如坐针毯。组织部领导用明亮的嗓音宣布了五十六人参加投票的每个被选举人的得计票数,不是按得票多少顺序宣布的。韩翔宇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是最后,只听到宣布说:“韩翔宇二十八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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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县长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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