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说到这里，把杯子里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倒在座位上，拿出一支烟来点燃。脸上的失落，和内心的怅惘之情，就像眼前燃起的香烟一样袅绕悠长。

“赵大哥，难道您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还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您当我是朋友，您就说出来吧。也许我不能给您什么好的建议，但是我绝对是个好的听众啊！有些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时间长了，会憋出问题来的！”

小艳歪着头，手里摆弄着杯子，两眼看着他，娓娓地劝慰道。

“哎，怎么说呢？我的那些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像佛家说的那样，‘菩提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就是该放下的不放下，不该放下的却放下了啊！所以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赵卫东想起近段时间的一些事，难道不是自己自找的吗？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层干部，只是略知一些经济信息、市场动态，自不量力不说，还把领导的一个脸色、一种姿态当成了重视，以为是赏识，根本不知道目前的社会现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是目前国企的处事哲学，才暗合中国传统的中庸之道啊！虽说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但是，在国企，这么一二十年以来，计划经济下的官僚作风不说，触目惊心的浪费何处不在？虽说是纳税人的钱，但身处其中，你能改变现状吗？只要当领导的帽子还是上面任命，不是老百姓来选，就没有人去真正的关心和重视。说得难听一点，自己每年年终分来的奖金，不管有多少是企业赚来的钱，自己还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为自己得到的多少而计较不已吗？

人还是要现实一些才好啊！就说自己，为什么在小眉老板的面前就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呢？看来，作为男人，其虚伪的两面性真是难以改变，有时候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不外乎是自欺欺人罢了！就是面对眼前的小艳，探讨到所谓的爱情，自己却可以大言不惭地夸夸其谈，本来就是一只狼，还要披着一件羊的外衣，那张牙咧嘴的样子昭然若揭，其卑鄙无耻的嘴脸真是叫人恶心！

日期：2010-05-2420:14:25

十、情何以堪（10）

赵卫东真想把这一番话对小艳说一遍，但是，他能说吗？人性之美和人性之恶同样的需要合适的土壤，合适的气候啊！自己锈迹斑斑的心灵，早已经没有再被擦亮的可能了吗？他无法回答，他也不可能回答。一个人要能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心灵，在目前的社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还是简单地讲了自己心中的烦恼。

“赵大哥，你看过‘离开拉斯维加斯’这部电影吗？”小艳没有正面安慰他，却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看过啊！就是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一部关于一个酒鬼和一个妓女之间的故事的片子嘛！”

“赵大哥，你真的觉得那就是一部简单的关于酒鬼和妓女的故事吗？难道没有了其他让我们感动的地方？”

“噢，不，不是的。我只是说，简单地来概括，这是一部酒鬼和一个妓女的故事。仔细地来看，它有许多打动人的地方。”

“是啊，赵大哥。比如，这个酒鬼是个曾经很有才华，现在冷落为三流角色的好莱坞编辑，事业不顺，夫妻离婚，女儿跟了前妻走了，剩下他孤零零地以酒为友，以酒为伴。再被公司解雇之后，怀着对事业的失望和生活的绝望，卖掉了所有的家产，准备孤身到拉斯维加斯放纵余生，用酒来把自己醉死。到了拉斯维加斯，他遇到了一个妓女。这是一个美丽多情的女子，也是一个命运多桀的女人。她受下流男人的控制，被迫以卖淫来养活男人和自己。而她的男人又因为欠黑社会的钱而被杀，剩下她独自一人在拉斯维加斯流浪、闯荡。命运就是这样和人开起了玩笑。这样一个男人和这样一个女人，好像上天注定的那样走到了一起。

一个灯红酒绿的晚上，那个男人开车在街头遇到了这个女人，正好这个女人当晚也没有生意，正好这个男人当晚也无聊孤独，想放纵自己。两个人一拍即合，也可以说是两个人一见钟情，一个想放纵的男人和一个妓女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晚，代价是男人用钱叫这个女人和他聊天，还要付嫖妓的钱。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所以产生了不合时宜的爱情。

两个同样孤独的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女人在离开了以前的男人后邀请这个男人一起同居，可是，这是一个人格分裂的人的男人啊！他只想把自己的最后几十天交给残酷的人生和充满温情的酒，虽说酒是穿肠烈物，虽说酒可以杀掉一个人的生命，但杀不掉的是人性的光辉！

两个人很恩爱地在一起，条件是女人不管他的酗酒，男人不管她的卖淫，虽说这是为了来养活他们自己。女人早出晚归，男人依然放荡堕落，但这份真挚的感情让他们找到了也许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爱情！但人就是人，人性的恶和人性的善是那么的不可调和。男人在一天女人外出挣钱时，不知是被另一个妓女勾引，还是他被自己的人性之恶勾引，他把这个女子带到了这个女人的房间，被回家的女人发现。到这里，我都被人性的不知道是恶还是美震惊了！男人的良心犹在，他主动地离开了这个女人，他准备到某个汽车旅馆独自死去。

从此相隔一方的男人和女人，却多了一份更多的关爱！也许这就是爱情？！在一天男人快死去的时候，他给这个女人打了一个电话。当这个女人来到一个小旅馆的时候，那个男人已在弥留之际了，在最后的一次做爱也是唯一的一次做爱后，这个男人死了。这个女人还能活吗？虽说她没有死去，虽然她到现在还抱着对这个男人深深的爱，深深的还念，但从此人鬼相隔，天地两界！

这就是一个酒鬼和一个妓女的爱情！这就是爱情！赵大哥，您说对吗？“

小艳娓娓地说完，好像也陷入到一种深深的留恋之中了，表情黯然。

赵卫东无言以对！他唯有沉默，唯有心底的战栗，唯有深深的契合和感动之情！

日期：2010-05-2512:43:37

十、情何以堪（11）

赵卫东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五官匀称饱满，素净的脸庞很少有脂粉气，今天好像在眼角有略施眼影，淡淡画过的嘴唇在酒精的刺激下越发鲜艳诱人。此时，她那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好像充盈着泪花，一低头一颦蹙之间，两腮上已滴落下了几点泪珠。

赵卫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的心好像也在一滴一滴地流着殷红的血。她和《离开拉斯维加斯》里的女主角相比，更让人楚楚可怜！而此时，赵卫东也觉得自己就像剧中的那个男主角，四处碰壁，心灰意懒，只是差了一些走投无路而已。他的心里回荡着剧中的歌曲：

“天使眼奉魔鬼命而来，发出刺眼的光茫。不用讲，把我的爱白白地用掉，今夜和天使眼白白地爱一场。所以，大家要一饮而尽，快乐的人祝你愉快，纵酒欢笑我请客，失陪了，我要离开，事实明显叫人不爽，现在我是第一，我的天使眼。

你知道我爱你，胜过别人爱你。不论下雨或晴天，高如山，深如水，你我邂逅的时候，也是萍水相逢的际遇。如果你让我任意地做，你会爱上我，胜过任何人的爱，不论下雨或晴天，快乐是在一起，不快乐时也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小艳，你相信一个男人在第一次和女人相遇后，就会迷上她吗？”赵卫东在心里不由自主地问道。

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小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开口说道：

“赵大哥，在这个世界上，您相信有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他因此而寝食难安，只有再见到她时才能平静；她会看出他的苦境，而深深为他心疼吗？”赵卫东脱口而出道。

“赵大哥，您是在说您自己，还是又在背诵台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