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看了一眼老王手上的资料，全是一些厂里有关产品的介绍和合同等东西，这也是之前的惯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走了。

经过小杨主任门口的时候，赵卫东忍不住还是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咳嗽了一声，便推开了门。

日期：2010-05-0713:23:35

八、风渐起时（5）

小杨主任叫杨莉莉，十年前中文大专毕业后就被分到了厂办，当上了一名普通的打字员。出身平民而又不甘平庸和寂寞的她，很快就和厂里分管后勤的副厂长的儿子搅和在了一起，不到一年就结了婚，两年后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论理讲，这应该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可是那副厂长的儿子却胆小软弱，加上他父母都是南下的河南籍干部，一脉单传的儿子却生了一个女儿，老两口自然就把血脉失传的怨恨发泄在了儿媳妇的身上。面对老两口的污言恶语，小两口自然吵架、打架在所难免，开始杨莉莉还强自忍受，到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了那胆小怕事的男人，居然还跑到外面去偷偷地找了个洗脚的小姑娘，而他的父母，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公然地侮辱她不能传宗接代，是个倒霉的女人。

杨莉莉在愤怒之下离了婚，带着女儿搬出了这个家，独自住在了单身公寓。很快，她前夫就娶了那个洗脚女，半年后居然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那全家人幸福美满的样子，在厂里成了一道风景。而杨莉莉单身抚育女儿的身影，也成了厂里上下议论的话题。

在人们各种目光的注视下，杨莉莉学会了生存的道理，或者说，她认识到了这个社会生存的哲学。她的好强、不甘平庸的天性，自然也就化成了放荡、水性杨花的那一面，或者说，也就在这个时候，放荡、风流等所谓的邪恶的一面才被逼迫了出来。她要报复这个家庭，这个社会，她没有其他的本事，只有靠她自己漂亮的脸蛋和丰腴的身体，来进行一种交换，即或会被人所不齿。

但是，这不就是社会的现实吗？还有什么比用自己的身体更直接、更原始、也更质朴的交换呢？什么钱与钱、钱与权、权与权的交换，还有诸如什么抢劫、杀人、盗窃、行贿、贪污、腐败等等，难道不是一种更残酷、更无耻、更深层次的交换吗？这不是就是这个商业社会最简单、最直接、最赤裸的本质吗？作为一个个体的人，她（或他）的命运是否渺小、可怜、无助，或者是高大、光荣、自豪，有时候或许就是在于她（或他）是不是真正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本质，并且，能无谓地身体力行之。虽然说，最终，这个生命都会走向死亡、消失与泯灭••••••

小杨主任曾经对赵卫东谈到过这个问题，所以，赵卫东对她的表面过激的表现也就能够理解，因为，这也是每个人的生存方式，很难用好和坏来简单界定和评价。为此，小杨主任对赵卫东也有信任感，甚至还有些亲近感。

昨晚马志忠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而且还有点大失水准。但每个人内心的想法，却是外人难以了解的，或许，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真实情绪的表现，这说明他还是一个人，还不是一个完人。因为，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完人，如果有，那就是神，胎神！呵呵，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赵卫东对马志忠也就多了一份理解！

日期：2010-05-0720:49:53

八、风渐起时（6）

小杨主任正聚精会神地父在电脑旁做事，看见赵卫东走了进来，就抬起她那有些憔悴的脸（看来昨晚她也是没有休息好啊！），苦笑了一下说道：

“赵副总，您来啦！有事吗？”

“呵呵，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过来走走，看看今天有什么事情没有？”

“听说明天郭老板要过来谈长期合约的事，我正在准备，不知道赵副总有什么意见？”

“我嘛，我没什么意见，就看领导们是怎么考虑的了！呵呵。小杨，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做副手和下属的人，最好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把相关的准备工作做细一点做扎实一点，尽量给领导提供充分的参考啊！要说意见，至多就是一些建议罢了！”

“是啊！还是您赵副总看问题最通达，也看得最透彻。各人打扫门前雪嘛！免得自作聪明，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呵呵，小杨，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糟蹋我？你不会是在说我的中庸之道，即是平庸之道吧？但话又说回来，我也真是平庸无奇得很啊！”

“赵副总，赵大哥，您这句话就说错了。我可是真心敬佩您的中庸之道的。像我这样的小女子，凡是都想出头，可到头来，却是适得其反啊！您看昨晚的事，我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看来，我会成了罪人了！可能上下我都会不讨好啊！特别是在工厂改制的时候，我想今后我的日子会难过了啊！”

“小杨，你不要这样想。昨天的事也跟你没关系，我想老马老李也不会有什么的，都是老朋友老同事嘛。不会怎么样的！”

“呵呵，赵大哥，我知道您是了解我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不在乎了。此处不留奶自有留奶处，难道人还会被逼死饿死不成。哼，我就不信这个邪！不管是谁，只要不要糟蹋我，否则，我也不是好惹的！”

“是啊！如果一个人连人格都没有了，那就算是活得很好，那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人还是要有点尊严的好啊！不过，小杨，你还是想开一点，凡是都多往好处想嘛！不会怎么样的。”

“谢谢您！赵大哥。在这个厂里，可能只有您是最理解我的。谢谢，真的谢谢您！”

赵卫东看见小杨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虽然只有几滴，她也马上就把它擦去了，但仍然那么打动人心，让他心里不是个滋味。那种人生惨淡、无可相依的感觉，让他心里难过不已。

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日期：2010-05-0811:13:28

八、风渐起时（7）

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赵卫东心不在焉地拿起电话来说道：

“喂，你好！是谁啊？”

“是我啊！老赵。怎么就一会儿，你的声音就判若两人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呵呵！”

“哦。是马厂长啊！没有啊，我不是好好的吗！您看完报告了吧？您说，您有什么指示？”

“喂，老赵，你不会这样吧，刚才你还热情洋溢的，怎么没一会儿，你就变得这么冷若冰霜的？一口一声马厂长的，一下子变得那么见外，我该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吧？”

“哪里哪里！马厂长，怎么会呢？您说，您有什么意见？是不是什么地方您有看法？要不要我过来当面向您说明一下？”赵卫东马上解释道，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冷漠。

“老赵，是这样的。您看，您能不能中午过来，我们一起出去一下，见一见郭老板，有些事情我想我们可以事先沟通一下，免得有什么误会，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毕竟他也是我们的老客户啊！您说，对吗？”

马志忠一下子尊称起来的“您”字，让赵卫东有些吃不消了。他赶忙换了一种口气道：

“呵，老马，还是您考虑得周到啊！您说，什么时候我过来？我也想当面跟您再详细地解释一下，至于郭老板那里，就看您的意思吧。我想，像郭老板这样的客户，也确实难找啊！呵呵！”

“那这样吧，我现在手上还有点事，你十一点半到办公楼下等我，我们一起进城去找郭老板详谈。”说完，马志忠就干脆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