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把一路骂骂咧咧的马志忠送回家以后，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此时的他，心中的骚动也像这秋风一样，一阵又一阵，回旋涌动，发出嗦嗦的响声。

马志忠住的县团级以上的干部楼和赵卫东的科级楼，只有一墙之隔。那道看似敞开的小铁门虽掩着，却似一道紧闭的高墙横亘在川西厂职工的眼中，让人顿生畏惧又羡慕不已，心中时时涌动的不满和不平，只化成一声对命运不公的无言申讨。

赵卫东刚回到家的楼下，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眉老板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考虑了一下措词，还是接了起来。

“是小眉，小眉老板啊！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赵卫东想热情一点，可是语气还是有点冷。

“呵，赵大哥，几天不见了，咋语气还是这么冷呢？刚才听你的话，上半句还可以蛮动听的，怎么到了后半句，还是小眉老板，你这个人咋老是这样不解人意的啊？”

“是，不是这样的。我，我••••••”赵卫东一听到小眉老板那看似娇滴滴的声音，心里就发慌，连话也不知道该咋个说了。

“这样吧，赵大哥，我十分钟后在你们厂门对面等你，我还是开着我的车。你该还认得吧？”

“认得！认得！可是，小眉，可是都这么晚了，都九点过了，这样好吗？”

赵卫东想拒绝，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情郁闷，本想找个人来述说。回家呢，朱桦一听到这些事，除了寻根问底而外，想必会再三警告或埋怨自己的。小眉老板呢，虽说还不是很了解，但她给人的善解人意的感觉，至今还叫人难以忘怀。

当他一听到小眉老板“我有事找你，你马上出来吧！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的话时，小眉老板那清脆的“哈哈”声还在耳边回绕，也就情不自禁地走了出来。赵卫东边走边给家里打了电话，撒谎说是隔壁厂的朋友老王找自己有事。在电话里，他还和朱桦斗了几句嘴，为朱桦的怀疑和自己的撒谎而强词夺理。事后，他原本会红的脸却冰冷麻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日期：2010-04-2721:00:46

七、情溅女人泪（1）

到了厂门口，赵卫东往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眉老板的那辆红色现代跑车。他拿出手机摁亮了时间显示，都过了十五分钟了，眉老板该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自己老是站在门口，万一让别人看见可不太好。正在他心情烦躁的时候，街对面一辆车在向他闪了几下灯光，看他没反应，又摁了几下喇叭。赵卫东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是眉老板那辆红色的跑车，就左右环顾了一下，往街对面小跑了过去。

“赵大哥，我还是挺贴心的，对吧？没有把车开到你们厂门口来，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很注意形象，生怕被厂里的人看到了影响不好。早就看到你出来了，就只是在哪里东张西望的，都不知道往前走几步。我可是准时就到了对面，看见你慌里慌张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呵呵！”

一听到眉老板这样贴心的话，赵卫东心里就很温暖。他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眉老板已经发动了汽车，径直往城外开去。为了掩饰不安，赵卫东拿出包里的香烟，看了眉老板一眼后，并没有马上把火点燃。眉老板知心地为他把烟灰盒拉了出来，稍稍把车窗打开了一道缝，然后温情地看了一眼他说道：

“赵大哥，没事的，你抽吧！我的一切都是为你而打开的！你随便吧！呵呵！”

赵卫东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有“嘿嘿”地干笑了几声，算是做了应答。

车厢里放着柔曼舒缓的外国音乐，《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依旧”在小提琴和萨克斯的合奏下，如泣如诉，摄人心魄。这是一首赵卫东心醉的歌曲，也是他心里向往的梦境：

“每一个夜晚，在我的梦中；我看见你，我感觉到你。我知道你还在想念我，在遥远的地方，你我不能相望，你来告诉我你心依旧。无论远近，无论在何方；我相信心心相印，心扉永为你开。我心依旧••••••”

两个人就在这音乐声中默默无语。过了十多分钟，车子依然向黑暗深处行进。赵卫东的方向感一向很差，他不知道车子开往了哪里。他的心怦怦地激动起来，在寂静的夜空，仿佛连他自己都能听见；而眉老板却不做声，两眼专注着前面，从侧面看过去，有一点冰清玉洁般的忧郁美。赵卫东想问问她究竟要到何处去，可又怕打破了这平静，只把头朝向了窗外，注视这无边的月色。

秋日的夜空深邃而辽阔，月光清冷、明亮，树木、蔬菜和野草上都挂上了露珠，反射出清幽的光芒。城市在后面快速地掠过，远处的村落时而有灯光闪现，又被快速地甩向了后面。

眉老板依然不语，两眼好像闪烁出泪花。赵卫东看在眼里，想拿话去安慰一番，可又怕哪怕是一句贴心的问候，换来的都是不合时宜的难堪。唯有注视着这仰头的苍穹，月亮在云层间穿梭行进，不时又躲到云影的后面，露出她那暧昧不清又无处不在的魅脸。此时，眉老板那两汪清澈的泪眼愈发迷离，晶莹的泪珠像无声的河流一样悄然滑落，像两汪清泉，让人心动、堪怜。

赵卫东的心在惊慌失措之余，也无比怜惜。他默默地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小心地放在了她伏在方向盘的手上。那是一只冰凉的手，赵卫东感觉到自己的手附在上面时它颤动了一下，又像得到了安抚一样地静静地任由他的抚爱，像一只惊恐的兔子那样，乖乖地享受着这一感情的传递。

到了夜幕的更深处，前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正在赵卫东想叫她停下来漫步时，眉老板心领神会地把车停到了一块宽阔的空地上。

“我们下车走一下吧！”

赵卫东对坐在座位上黯然神伤的眉老板说道。

月光越发清凉，照在潺潺流动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草丛中有秋虫在鸣叫，在这寒意渐浓的晚上，它们的鸣叫也显得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心灰意懒，徒使人产生惆怅哀怨的愁绪悲情。

月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影子却都拖得很长很长。

日期：2010-04-2810:09:25

七、情溅女人泪（2）

赵卫东点燃一根烟，独自走到了河边。面对眼前这潺潺的水流，河岸边杂草丛生，不知什么名字的虫鸣在耳边歌唱，他的感情的闸门仿佛也被打开，像一道决堤的大坝，一泻千里，一望无际，无可阻挡••••••

想到这么几天来荒乱的生活，赵卫东的心事沉重，看着在身后默然无语的小眉，在瑟瑟寒风中孤独无助的样子，他的心中涌动起难言的愁绪。

刚才还男人味十足的赵卫东落寞寡欢，心事沉重得快要把自己窒息。此时此刻，他好想回家，好想回到朱桦的身边，好想一场畅快淋漓的性事，或者是一场诉说，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或者是被朱桦一阵无法理喻的痛骂，婆婆妈妈唠唠叨叨得无止无休，总比这空荡荡的心被悬着痛快。如果是小周老师在身边，他也许会更激昂，更像一个男人，会充满激情，充满期待，甚至再出点什么离奇的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索然无味，空洞乏力。但是，现在的他，他却心事沉重，沉重得让他自己都无法言说。他那文人特有的感性，面对几天来不断出现的状况，一种自责、伤感、无助、落寞甚至是孤独、颓废、失败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使他对自己也充满了厌恶和失望，对未来的生活的不可知，更是充满了犹豫和迷茫。他那颗苍白破落的心，就像是被挂在风中一样，在瑟瑟寒风中摇晃不已。

虽然，小眉老板此时在他身后索索发抖，单薄的衣服裹着性感的身材，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是那么地多余。看见赵卫东落寞无语的样子，小眉老板说话了：

“赵大哥，你等等我。你干嘛走得那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