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想着本来今晚是该自己买单的，可马志忠已发了话，李建军也应承了，自己再假模假样地摸钱买单未免太虚伪，何况自己今天还买不起这个单了。所以，他的心里也放松了下来，神色也渐渐自然，几杯酒下肚，他的兴致也起来了，他想今晚自己就主动一点，把刚才有些不愉快的气氛尽快活跃起来。

“诸位，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喝酒，特别是我和老马、老李，既是校友又是同事也快二十年了，今天又有吴处长、小杨、小史作陪，就让我们校友兼同事先共饮一杯，然后，我在单独敬各位一杯酒咋样？”

大家都鼓掌欢迎起来。赵卫东特别看了老马和老李一眼，知道虽然那是两种不同的眼神，可都有一种共同点，就是希望今晚的气氛能愉快一点，不要伤了大家表面的和气。对赵卫东能主动站出来，眼神中都表露出了赞赏之意。

一圈酒敬下来，赵卫东已有了一丝酒意。接着是李建军，他也依次打了一圈酒，在座的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再下来是老吴和小史，小史还挨个儿走到每个人的面前，恭敬地敬了一圈酒。整个桌子上，就剩下马志忠和小杨没有走一圈酒了。马志忠是厂级领导，论理讲只接受大家的敬酒而不还酒也属正常，而小杨虽说是个女人，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也可以例外。但是，她身为供销公司办公室主任，而喝酒在厂里上下也是有名的，有些外地客户到过川西厂后，领教了杨主任的厉害，可下次来还是要特意叫她来陪酒，这就是所谓的“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可是今天，她是每杯酒都不拒绝，可就是不单独一一敬酒，在场面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李建军多次拿眼睛向她示意，她却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依然不做声色，还是那副风情万种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饱满的脸颊红晕片片，两双勾魂的眼睛却是一种欲说还羞的样子，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朝自己看。虽然说像吴处长只是那么偷偷地一睃就马上收回去，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瞟了过来。她还很优雅地从提包里拿出女士香烟来，自己把火点上，悠然地吐出一口烟来••••••

马志忠也看穿了小杨的用意，虽有些愤怒，也不好表露出来。拿出自己的中华牌香烟也自己点上，环抱着双手，两眼露出阴冷的光，脸上却是亲和的微笑毫不在意的样子。

日期：2010-04-2609:20:58

六、山雨欲来之前（6）

见此现状，赵卫东有点不爽了。一想到今天是自己邀请马志忠来赴约，中途遇见了李建军，虽然自己囊中羞涩，很尴尬，从某种意义来讲，李建军是解了自己的围，但小杨主任的样子，未免有点太张狂了。既然是朋友聚会，虽说不要分彼此什么职位高低，但毕竟马志忠是上级，而且也是老大哥，你小杨这样，未免有点太自以为是，不讲情面了。赵卫东已七分酒下肚，文人的性格自然就表露了出来。他抓起身后的酒杯，按着酒壶说道：

“要说喝酒，我看今天除了老吴而外，都还没有尽兴。这样吧，我再来打一圈，但有个条件，我们先酒后拳，江湖拳也好，十五二十也罢，三打二胜，谁输了谁喝。今天我们是不醉不归哈！”

小杨知道赵卫东话中有话，而且，满桌子的人这时却把眼睛朝着自己，她也站起来，走到赵卫东的身边，抓住酒壶的把柄说道：

“我看大家是对我没有发言而不高兴吧？！这样吧，我先和马厂长连干三杯，然后，我再先打一圈怎么样？”

李建军率先鼓掌欢迎，吴处长已经耷拉着脑袋，嘴角上不留意沾上的菜屑醒目地挂在嘴边，一听到这话，马上也独自欢叫起来：

“好啊！好啊！既然杨主任要单挑我们的马总，我看就先让他们连干三杯再说吧！呵呵！”

马志忠不高兴了，他摁灭掉自己手上的香烟，端起面前的茶杯说道：

“我为什么要连干三杯啊？就算小杨主任是个女中豪杰，也不至于先拿我来开刀啊？！”

李建军知道来者不善，小杨也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把目光又朝向了小杨主任，看她是如何地来反应。李建军想阻止，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小杨已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走到了马志忠的身边。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会干什么。

马志忠也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嘴里想说什么，也没有马上说出来。只见小杨从身旁的吧台上拿过六支酒杯，把酒就往里面倒。马志忠想去阻止，可酒已溢满在眼前，唯有张开薄而失血的嘴巴，愣愣地看着她。

“马总，马厂长，今天小女子言语也许有所得罪，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干了这六杯酒算是赔了不是。然后，你自己看着办吧！该喝多少就喝多少，好不好？”

小杨把话刚说完，就拿起面前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下去。

李建军已觉得不光形势不妙，而且觉得是要出什么状况了。他连忙站起来捉住小杨的手道：

“小杨，你这算怎么回事呢？马总的酒量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看你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看，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每个人都干了这杯酒，然后吃点米饭。完了如果大家还不尽兴，我们一起去唱唱歌，大家觉得怎么样？”

马志忠似乎要生气的样子，两眼瞪着李建军道：

“唱歌是唱歌，喝酒是喝酒。我们一码事了一码事，我就陪杨主任也干了这六杯酒咋样？”

所有人都张大着眼睛，包括小杨主任，眼里都不由得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日期：2010-04-2613:18:09

六、山雨欲来之前（7）

马志忠的酒量在厂里是尽人皆知的。本来有半斤的酒量，可是在酒精的燃烧作用下，可能就变成了八两，而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最多就是六两，那么这多出来的二两，要么就变成了领导的气魄，要么就变成了男人的放纵和张狂。

此时的他，充血的鱼泡眼睛露出了死鱼一般的白，而眼角的根根血丝，就像一池水面上被划过的水痕，扰乱了原有的平静和秩序。

赵卫东知道他已经不胜酒力了，悄悄用手在他的大腿上一捅，马志忠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似的，伸手就去抢小杨手上的酒瓶。小杨本能地想护住酒瓶，可又不敢太使劲，马志忠没有把握好平衡，一失手，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李建军反应敏捷，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才踉跄着跌倒在座位上。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马志忠也顺手给了李建军一耳光。只听得“啪”地一声闷响，在喧闹的房间里显得是那样的似有若无。

所有人的眼光都向李建军看去，他好像还不知道似的没有反应，可被打红的几根手指印却骇然触目，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赵卫东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起身拽住了李建军的身子，小史也眼明收快地站到了马志忠和李建军的中间，以免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马志忠也对自己的这一失常的举动惊呆了，他瘫坐在座位上，一副失道寡助的样子，显得十分地可怜。不到一分钟的沉默后，李建军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那样，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那矮胖的身子像鼓足了气的皮囊一般，嘴里发出“嚯嚯”地愤怒的吼声。

“马志忠，你他妈的居然敢打我！你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他妈的居然敢贫白无故地打我？哼！我今天如果怕了你就不是娘生父母养的。”

李建军伸出了那双肥大短小的手臂，就想往马志忠的身上扑去，赵卫东早就死死地抱住了他，小史也奋力地挡住了他的身体。李建军铆足了劲的身体，哪里会甘愿被阻挡，他两条腿不停地在脚下扑腾，双手在空中飞舞，无法发泄的愤怒之下，他推翻了面前的桌子••••••

酒席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李建军被小史老吴小杨摁在了座位上，赵卫东也强行把闷声不响的马志忠拖离了现场，只听到李建军日妈倒娘的吼声在身后回响。

日期：2010-04-2710:00:47

六、山雨欲来之前（8）

一阵秋雨一阵凉，一阵秋风夹杂着一阵细雨，十月底的成都的夜晚，就像一个被人快要遗弃的少丨妇丨一样，落落寡欢的沉郁中又不乏迷人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