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他灰溜溜地跑回来告诉我说再不出去了,金窝银窝也敌不过自家的土窝窝。我那时候刚刚搬出父母家,在石人北路租了一套房子,天天沉溺于毛片、足球,每天也是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我们两个烂兄烂弟白天则不停的找工作换工作,夜晚就在天台上谈人生、谈理想。有次还跑到经干院楼顶上喝啤酒,脚下踩着的就是灯红酒绿,仿佛整个城市都踩在我们脚下。
他后来托朋友帮忙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和郫县一家啤酒厂谈合营,把包装成港资企业,然后天天背着公文包找夜场,跑到县份上谈区域代理,忙的不亦乐乎,不到两年竟然混上个青年企业家,坐骑也由两个轮子换成了奥迪A4,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没开几个月他就装了气罐,屁股上还有用红漆涂的CNG的标志,他告诉我说太耗油了,不过他的目的主要是从环保角度考虑的。
这就是命运,你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反复无常,谁能想到五年前的企业家在楼顶上还一口啤酒一声叹息呢,孔子说命运就是弹簧,你弱它就强,现在婚姻失败了,我更要以此自勉。
最后我们约定周五晚上去川师吃冷淡杯,找找学生时代的感觉,忆苦思甜。当然只是两个男人不可能找到甜的感觉,一定要带上可爱的学生妹妹,才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甜。于飞,见鬼去吧,从离婚那一刻起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设想我们再次相遇的场景,我挽着比她更年轻、更妖娆的的女人,从她面前经过,跟她打招呼,她肯定又恨又妒却又无可奈何甚至当场崩溃。哈哈!想到得意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飞对唯美的爱情一直顶礼膜拜,电视里演的那些什么流星花园、琼瑶剧,她要么羡慕得长吁短叹要么哭的把脚背子都打湿,为一部她喜欢的爱情片,她可以熬更守夜,最可恶的是看完后就拿那些瓜人跟我做对比,别人如何如何情深意重,如何如何可歌可泣。我对此相当不屑,对她的那些幼稚的爱好相当反感,嫉妒和后悔才是爱情永恒的主题,像什么只要你过得比我好那些瓜话只能说给那些做梦的人听。
我左顾右盼,对于这次聚会充满期待。
旺季来了,百兽萌动,下午好的电器业务部经理陆大有请我喝茶,我推说这两天很忙,抽不出时间。他在电话里面威胁说如果我不去,他就只好上门来请,我琢磨着下午也没什么事,问在哪里喝茶。他说紫府茶楼,不见不散。
成都的茶楼如同成都美女,数量众多却又各具特点打扮精致。成都人的性格其实相当矛盾,一方面极具小资情调,大大小小的咖啡厅、西餐厅、商场里的名品和昂贵的化妆品卖到泛滥就是佐证,一方面又特别讲究实在,比如茶楼的功能非常齐全,喝茶、打牌兼饭馆。很多外地人对成都人的印象就是爱喝茶,爱打牌,因为这两个特点就说成都人不思上进,这完全是误会,茶楼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商务,喝茶打牌的同时可能几百万的生意几句话就搞定。成都人喜欢把一些关键的问题放到茶楼里谈,唇枪舌剑、茶香幽幽,这是一种境界。如果你是个外地人,如果你是第一次到成都,恰好你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茶馆里,朋友!请注意了,或许坐在你对面的是一个身价几个亿的成功人士。
去年我去南京参加一个采购年会,会议结束的时候,总部的采购老总把我们一车拉到苏州同里去游玩,让我们感受一下江南的美。上午去看那几个最负盛名的院子,中午用完餐,又带我们去苏州城里的未央茶楼喝茶、听弹词,我们一行人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庄严,依依呀呀的弹词我们也听不懂,就像是参加日本黑社会老大的追悼会,大家都很失望,原来喝茶也可以这样正式。总部采购中心的韩总也很尴尬,到晚上的时候把我们一车人又拉回南京,在夫子庙的得月楼旁边的小宾馆里集体放了一炮,才稍稍弥补了一下江南之行的遗憾。
东城根街的紫府茶楼环境还不错,离我们公司的距离也刚好,刚进包厢就看见陆大有拉着服务员小妹儿说要带别个去资阳耍,那个小妹儿最多十五六岁,见我进来红着脸就拱出去了。我笑着对陆大有说:“X你先人啊!你都不怕遭天谴。”陆大有打着哈哈,说最近正在研究玉女心经,对采阴补阳颇有心得。见我不以为然又笑着说听你下面的兄弟讲,你现在解放了,怎么样?今晚上一去水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整巴适。我不想提这个岔放下包,问他把老子骗出来到底啥子事。陆大有左右看了看,一脸神秘的问,“你们公司款项上最近没得啥子问题嘛?”
一般的大型促销前公司都会拼命压货,资金上往往会有些捉襟见肘,这也是九个盖子盖十个杯子的事,关系好点的结款快点,关系一般的就稍微拖一下,采购们谈资源通常会拿结款来说事儿,供应商呢也宁愿花点小钱,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不动声色,他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公司现在有一批冰箱,价格压得低的吓人,问我有没有兴趣,绝对赚钱。我说这事啊,你就该去找赵亚军。他笑眯眯的说,你先看一下,你懂噻,他从包里摸出一张报价单。
“就这一个型号,一百五十台,你给你们公司报两千一台,实际出货一千六,怎么样?这个型号外面抢手得很,你自己找渠道发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安全得很!”说完把报价单给我递过来。
我伸手接过,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可以做,这个型号明显是工厂的尾货,还是有点市场风险,而且一千六的进货价也高了些,价格还必须压,渠道上这个机子也就一千七百元的发价。
我现在两手空空的确需要钱,房子的贷款,每个月养车,以前于飞在的时候这些我一概都不管。离婚的时候于飞曾问我家里的存款怎么分,我大度的说都给你,我不屑于像个俗人一样为一件家具、几百块钱而争的面红耳赤,没有必要,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但现在我必须要对未来的生活有所规划。
陆大有见我不说话,有点发急,“兄弟,我纯粹是为了你好,大家那么辛苦不就图个财,对吧!你要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把报价单往桌子上一摊,说你哥子还是讲一讲你的条件,不要跟老子说你是无私奉献,你那个仓库里面藏了我们公司多少赠品,我倒是真的要抽时间去查一下。
陆大有脸一红笑着说,“老弟!扯远了,确实没什么条件,只是有个小事你老弟看看能不能说句话。”我问啥事,
“赵亚军这次要提两百多万的货,政策也给了,你晓得你们那个账期,兄弟,这个月我们要清理账务,压力有点大。。。。”陆大有苦着脸。我说不要乱说,60天账期也不是我们公司单方便签的。陆大有说主要就是这个原因,放在平时他也不来麻烦我了,但这次看能不能特事特办。
我想了一下,他说的这个事不难办,只需要我和哥子在付款确认单上签个字,然后盯着结算部报付款计划就行了。
“这个事情很为难啊,你们账期明明是60天,我这样做明显是违背原则,而且你这个口子一开,别人怎么说?”我沉吟着,
陆大有指天发誓,说这个事天知地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生儿子没屁眼,我笑着说,“X你先人,你儿子都7岁了。”
我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何况你报价单这个机子的价格也高了点,这样吧,你放到一千四,我帮你消化。陆大有犹豫了一下,见我气定神闲,他牙齿一咬说:“好,就这么办。”
接下来就是商量细节,如何办理入库,如何验货,当然一切没问题的话我也给了他一个承诺,保证二十天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