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金漠的心思

冬天一过，春天来了。温暖的春风吹来一个对张锋来说属于绝对“来劲”的消息——路辉出事儿了。

因为张锋忙于“进军”建筑行业，路辉趁机控制了繁华市区的几个歌厅，最大的一个叫天都娱乐城。

天都娱乐城的规模很大，张锋所有的歌厅加起来都没有天都娱乐城大。里面有百家乐，龙虎斗，牌九，地下室还有脱衣舞表演。

拿下天都娱乐城，路辉一点儿暴力都没用，是通过“上层关系”拿下来的。外界传言，在这个过程中，梁大伟起的作用最大。

梁大伟现在是新城公丨安丨分局的副局长，通过他，天都娱乐城的生意异常火爆，甚至连赌欧洲杯的那帮老大都在那儿。

路辉出事儿的根源在徐耀东。

张锋了解到，路辉为了发展他的“事业”，手伸得太长了，不知在哪件事情上惹恼了徐耀东，徐耀东忍无可忍，把天都娱乐城里面的“糟烂”’事儿捅给了市文化稽查大队。案子没走市局，直接到了公丨安丨部。据说，公丨安丨部下来人，暗访，事情全部落实了。上个月底的一个晚上，上面来人宣读公丨安丨部关于这几家娱乐场所的查处令，接着开始行动。四百多丨警丨察，连焦点访谈也来了。

几天后，电视播出了几个画面，其中有天都娱乐城在聚众赌博的镜头，场面很是“震撼”。

可是，当公丨安丨人员开始抓捕涉案人员的时候，娱乐城是空的，有限的几个客人在唱歌。

又过了几天，报纸登了一则新闻，梁大伟因为私通涉黑人员，被撤销职务、开除党籍，清除出了公丨安丨队伍。

路辉又一次“跑路”了。

夏天来临，张锋得到了一个不怎么“来劲”的消息——路辉重新出现在了社会上。据说，上面有一个更大的“头儿”在罩着他。

跟吴岳聊起这事儿，张锋的心情怏怏的。吴岳说，凡是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一概没有好下场，不信走着瞧。

这话有点儿莫名其妙，张锋心想，难道咱们没有寻求过保护伞吗？一笑，什么也没说。

吴岳说，路辉这次“显像”，绝对会改变策略，咱们以后行事，必须多加小心。

张锋不说话，在心里笑，拉倒吧你，你什么时候“端正态度”再说这些。

又一个夏天来临的时候，金漠回来了。

一天清晨，偶像派歌星一样打扮的金漠来找张锋，清癯的脸上挂着精明的微笑。

张锋歪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问：“戒毒成功了？”

金漠潇洒地把手一挥：“yes！金爷是条硬汉，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张锋笑笑，打开雪茄烟盒让金漠自己挑：“又来找我借钱是吧？”

金漠点上一根雪茄烟，一笑：“no，我是来感谢你的。”

张锋一怔：“什么意思？”

金漠矜着一面鼻孔笑：“我用你的钱戒毒成功，这是一，二呢，感谢你从许三那儿把酒店给我赎回来了。”

张锋更糊涂了，问坐在一旁摆弄一把猎丨枪丨的东子：“你听明白他说什么了？”

东子“嗯嗯”两声，继续摆弄自己的枪：“这事儿是岳哥办的。岳哥让顺子他们去饭店折腾许三，许三草鸡了，给岳哥打电话，说他撤出来，要五十万。当时我在场，岳哥那阵子的脑子不好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说了一句，我给你个**你要不要？许三没敢叨叨什么，把电话挂了。第二天，我和志强他们去金漠饭店，许三已经带着他的人走了……后来岳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明白了，”张锋冲金漠一笑，“听见了吧？要感谢你感谢吴岳去吧。”

“撵我走是吧？”金漠把手在眼前摇了摇，“不管是吴岳还是你帮的这个忙，反正我感谢的是岳锋公司。”

“谢谢你还记得岳锋公司啊，改名了，飞天公司，”张锋作势要走，“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办。”

“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岳锋公司这四个字吗？”金漠拦住张锋，不动声色地笑。

“有话赶紧说。”

“我想回来。”

“找吴岳去吧，我不主事儿。”

“我找不到他，”金漠左右横着阻拦要往外走的张锋，“你先答应我，等我见着吴岳，我跟他解释。”

“你有钱回来吗？”张锋鄙夷地扫了金漠一眼。

“钱……钱，”金漠直勾勾地盯着张锋的眼睛，“锋哥，你怎么也计较起钱来了？”

“没有钱你跟我唠叨个屁呀！”

“可是我有头脑！”金漠还在盯着张锋的眼睛，“回来之前，我跟四哥聊了不少……”说着，闷闷地叹了一口气，“唉，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呢？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跟你们这样说话了……这样行不？我去陈世豪的汽修厂，我作为小弟给你们‘扛活儿’行不？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超过半年就可以把汽修厂经营到陈世豪刚走时的那个效果！钱我不会乱花，不放心你可以安排章鹏……”

“金漠，你他妈的现在就这么个级别了？”张锋推开金漠，大步往外走。

“你答应我了？”金漠哆嗦一下，凄厉地嚷了一声。

“金哥，你还是先回去吧，”东子将猎丨枪丨装进一只琴盒，轻轻拉了金漠一下，“锋哥是不会答应你的。”

“我答应！”张锋在门口大吼一声。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金漠一步抢到门口，猛地抱了张锋一把，“看我的好了！”

走在去一个工地的路上，东子问张锋：“哥，你真的还要收留那条白眼狼？”

张锋不说话，大步地往前走，前方人流滚滚，东子很快就看不见他了。

站在工地的入口处，张锋回头瞅一眼气喘吁吁跟上来的东子，闷声道：“以后我的事儿你不要乱打听，别让我小瞧了你。”

东子点点头，脸红得就像抹了胭脂：“哥你放心，以后我听你的，飞天公司除了你，我谁的都不听。”

张锋抬手摸了一下东子的肩膀：“那就对了。”突然一咬牙，“吴岳完蛋了，咱们必须挺起来！”

东子跟着咬了咬牙：“对，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只有挺住了才能稳起来……那叫什么来着？对，用战争换和平！”

张锋刚笑了一声，笑容就在脸上僵住了——马武迎着他走了过来。

张锋推开东子，硬硬地冲马武点了点头：“你来干什么？”

马武慢步走过来，伸出手想跟张锋握一下，见张锋不动，讪讪地摇了摇头：“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张锋瞅了一眼跟在马武身后的两个穿黑色西装的汉子：“让他们走开。”

东子直接走向了那两个人：“大宇，建新，马哥要跟张锋哥谈事儿，咱们在旁边不合适，走，去那边说话。”

“张锋，我知道长生出事儿了，”马武递给张锋一根烟，边给他点边说，“有人传言是路辉干的，你相信？”

“你找我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张锋嘴上叼着烟，不抽，冷冷地问。

“当然，还有点儿别的……”

“说。”

“路辉的意思是，以后他绝对不跟你发生冲突，但是你也适当收敛点儿，再这样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路辉算个**算个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别说话这么狂……”

“我就这么狂！”张锋暴吼一声，“我他妈的已经给足你面子啦，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是路辉的一条狗？”

“张锋，你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

“我是不是直接操你的屁眼儿你就感觉合适了？”张锋猛地推了马武一把，“别他妈给你个好脸你就以为你是老大了！”

“我不过是过来给你传个话……”

“你懂人话吗？长生死的那天早晨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狗！操你娘的，我不跟狗说话！”张锋转身，刚要走，就听见东子在后面喊了一声“哥”。张锋转身，看见东子的脑袋被一把猎丨枪丨顶住，手里的琴盒被一个黑西装汉子提在手里，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望着张锋。

张锋冷笑一声，走到马武的跟前：“吓唬我？”

马武反手朝后面勾了勾，一条汉子靠过来，将手里的猎丨枪丨递给了马武。

马武说声：“你觉得这是在吓唬你吗？”猛地将枪筒顶在了张锋的额头上，“给我跪下！”

张锋仰着头，自上而下地瞅着马武的脸：“除了我爹，我谁都不跪。”

马武的枪硬硬地往前推了一下：“我喊三声，不跪就死……一，二！张锋，你别逼我……”“要不要我替你喊‘三’呢？”张锋猛地用双手攥住枪管子，张开嘴，一下子将枪筒咬在了嘴里，一串阴冷的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开枪吧，别让我瞧不起你。来，杀了我，不杀我，你是孙子。”

与此同时，顶住东子的那把猎丨枪丨也到了东子的手里，一条汉子木桩一样呆立在东子的跟前。

东子将枪筒沿着那条汉子的脖子一直滑倒了他的小腹上，偏着脑袋望张锋。

张锋还在说话：“孙子，手发抖了？别发抖，楼机子呀！”

马武的冷汗下来了：“张锋，你别逼我……”

张锋的嘴张开了，握住枪管子的双手又往里送了送。

马武的手在颤抖：“别逼我，别逼我……”

张锋一笑，将枪筒从嘴里抽出来，贴着颧骨移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来吧，开枪，像条汉子。”

马武仿佛在一瞬间崩溃了，松开拿枪的手，呼哧蹲在了地上：“为什么会这样？”

张锋将脸仰到了天上，整根枪旗杆一样朝向天空，随着他放肆的笑声，一颤一颤地哆嗦：“哈哈哈哈，你他妈的笑死我啦！”突然将枪倒竖起来，双手高举，狠狠地砸向一块石头，枪身顿时断成两截。张锋拎着半截枪身，一戳马武的肩膀，“马哥，你跟我不在一个层次上。”

马武仰起脸，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脸上竟然有眼泪在阳光下闪烁。

张锋丢下那半截枪，蹲到马武的跟前，一字一顿地说：“回去告诉路辉，他杀了长生，我要杀了他。”

马武还是不说话，表情看上去有些冷峻，但眼神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