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说:“金漠在吸丨毒丨。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大烟鬼,还以为他不过是偶尔沾沾摇头丸呢。咱们‘跑路’的前后,他开始‘打K’,一般是在西郊的一个歌厅里,很隐蔽。后来瘾头越来越大,自己一个人也在家里‘打’。再后来就开始倒腾一些杜冷丁、麻古、冰什么的,自己不愿意出去就让老脸帮他弄。那阵子老脸跟莫仁智在一起,莫仁智就知道了这事儿。老脸办这事儿是通过一个兄弟办的,这个兄弟是路辉的手下,路辉这些年一直在贩毒,正宗的毒,氯胺酮、冰和**因,金漠现在玩的就是**因……莫仁智说,有一次他亲耳听见金漠在跟路辉通电话,说话的口气很亲热,好像是在回忆以前他们在一起的一些事情。我跟莫仁智说,通电话不一定证明他们俩有什么勾当。莫仁智说,反正后来金漠的‘货’就不用老脸办了……”吴岳不让长生说了,胸口憋得生疼。
过了几天,金漠跟吴岳联系,说自己快要累趴下了,公司的事情和社会上的事情都累他。
吴岳“嗯嗯”着,不说话。金漠也不提吴岳哪天回来的事儿,一直在打哈哈。
吴岳憋不住了,说:“没事儿我挂电话了啊。”
金漠说声“挂吧”,突然笑了:“岳哥你不知道啊,袁英这小子从东北回来了,明目张胆地在市场上晃荡。现在北方市场扩大了,连北边的两条街也占了,名字也改了,现在叫北方商业街。以前主要是批发蔬菜,白天不怎么热闹,现在黑天白天不断人……袁英现在的名头很响亮,东北人来咱们这边的,全投靠他。这小子也很有数,不往外扩张,一切生意全在市场里,饭店、茶楼、洗头房,甚至歌厅都是他们开的……”见吴岳不言语,金漠笑了笑,说得有些无精打采,“还有,上个月,狄玉跟去东北,没抓到袁英,反而被袁英抓了。”
吴岳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金漠怏怏地说:“你不关心这些事儿了,那我也不关心了吧。”
吴岳挂了电话,瞅着外面高低起伏的街道,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雾都重庆,山路崎岖。”
想到这里,吴岳坐下,抓起电话拨打莫仁智的传呼号码,电话很快就回了:“是不是岳哥呀?”
吴岳一笑:“莫经理真不愧是个做过贼的,反应这么灵敏?”
莫仁智在那边吭哧两声,突然哭了:“哥,我盼着你回来……哥,救人要紧啊。”
吴岳笑道:“多大点事儿?不就是失业了嘛,来吧,我救你。”
莫仁智立马将哭声变成了笑声:“亲哥哥哎,你还是这么仗义……我这就过去!”
吴岳一哼:“你现在跟袁英那边的东北人还有没有联系?”
莫仁智高声叫道:“有啊,怎么没有?关系最铁的是一个叫金鱼眼的东北人,我还是通过东子认识他的呢……金鱼眼以前在路辉的工地上干过,后来袁英招兵买马,他就过去了,现在跟着袁英在商业街里面晃荡……哥,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袁英现在很不一般,牛啊,名声很大,跟路辉都差不多了……起码在商业街那一带一提他的名字没有不哆嗦腿的。他们什么‘买卖’都做,大到强迫企业和商户给他们交管理费,小到控制收破烂的。哥你还别不相信,几个月前,樱花小区的一个打扫垃圾的东北人被物业公司炒鱿鱼了,结果,换一个打扫垃圾的就被他们给打跑一个,最后樱花小区的垃圾没人收,臭气熏天,物业公司草鸡了,乖乖地把那个东北人请回去了,这还不算完,从那以后,物业公司就成了袁英一个小弟的小金库,按月给那个小弟上缴保护费,这都好几个月了。你知道狄玉这个人吧?前一阵路辉跟袁英火拼,出事儿了,袁英跑回了东北,狄玉‘摸’过去了。就在前几天,袁英回来了,没伤到一根毫毛。街面上传言,狄玉在东北出事儿了,车祸……”
吴岳一怔:“狄玉死了?”
莫仁智大声嚷嚷:“没死也差不多啊!反正江湖上传言,车祸是袁英设计的,狄玉变成植物人了。”
吴岳“啊哈”笑了一声:“那跟死了有什么两样?你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挂了电话,吴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操,还利用人家袁英呢,白白给这条白眼狼当了跳板。
外面的风还在呼啸,吴岳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扇窗户也开着,寒风直接灌进来,屋里冷得像冰窟。
吴岳将大衣紧了紧,蜷成一团,冷冷地瞅着窗外那些被风四处乱甩的树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走廊上响起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吴岳笑了,金漠。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吴岳起身,咳嗽一声,猛地一跺脚:“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在外面等死?”
“我操,你的耳朵还这么好使呀?”金漠纸片一样地飘到门口,动作夸张地张开了双臂,“来吧老家伙,抱一抱!”
“妈的,抱不死你……”吴岳上来,双手勒住金漠的腰,猛地将他勒了起来,“过瘾不?”
“很好,很舒坦,”金漠蹬两下腿,没有胡子的下巴直蹭吴岳的脸,“有本事别放下,就这么抱一辈子。”
“我倒是想要抱你一辈子,可是你能答应吗?”吴岳放下金漠,当胸一推他,“你怎么才来,目无尊长是不是?”
“哪里的话这是?”金漠摸一把胸口,讪讪地摇了摇手,“你回来得太突然了,我都有点儿紧张了。”
“紧张什么?”吴岳一笑,“是不是冻的?”一脚踹关了门。
“冻的……”金漠缩着脖子走到窗前,关上窗,红着眼圈瞅吴岳,“岳哥,咱们又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是啊,半年多了吧……”吴岳坐回办公桌后面,一指沙发,“你坐,我让人过来泡壶茶。”
“别麻烦了,”金漠坐下,摇手,“刚才我给四哥打了一个电话,中午咱们坐坐,权算给你接风……长生和东子呢?”
“长生一会儿过来,东子办自己的事儿去了。还有谁要过来?”
“没谁……”金漠瞥一眼吴岳,尴尬地笑了,“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呀。”
“哈,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分开这半年有些生分,想要多喊几个人来……”
“没那意思啊!”金漠的嘴张得就像一孔煤窑,“老大你也太敏感了吧?我什么时候还这么矫情过?”
吴岳眯着眼睛扫了金漠一眼,抓起烟盒,掂出一根烟丢给他,一笑:“你还真的较真了呢。”
金漠的脸色习惯性地发白,接过烟,不点,烟在嘴上一撅一撅地动弹:“你瘦了……”
吴岳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能不瘦吗?哈,应该瘦。不过我就是再瘦也瘦不过你,你比我更累,是不是?”
金漠说声“那是”,想要仔细看看吴岳的脸,蓦地碰上吴岳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慌乱地躲开了。
吴岳的那双眼睛在金漠看来就像是狼的眼睛,这双眼睛在盯着人看的时候,似乎有一种透视功能,一下子就可以看穿对方的五脏六腑,让人无法躲闪,并感到胆寒。
“老漠,开始给我接风之前我想跟你先聊几句。”吴岳不看金漠了,瞅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枝,慢条斯理地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吴岳把头转了回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要跟你聊的是张锋和陈世豪的事儿啊。”
“这个……”金漠低下了头,嘴里的烟掉到了茶几上。
“首先我得谢谢你,是你让陈世豪在里面少遭了不少罪,让张锋顺利过关,让我干干净净地回来了。”
“你要是提谢谢这两个字我倒觉得你不够意思……咱们还是亲兄弟吗?”
“你说呢?”吴岳不动声色地笑。
“我说,是,可是你现在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了……岳哥,你也不用跟我绕弯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此话怎讲?”吴岳饶有兴致地朝金漠抻了一下脖子,“说来我听。”
“你埋怨我没好好给陈世豪使劲。”
“还有呢?”
“你埋怨我在梁大伟和那几个办案的丨警丨察身上乱花钱。”
“是吗,还有这事儿?”
“其实我没有乱花钱,当初我不知道丨警丨察根本就没注意你,也料想不到陈世豪在里面会咬住牙……”
“这些好像不是你刚才想对我说的吧?”吴岳的眼睛又开始射出瘆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