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刚没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看郝林。郝林躲避着刘庆刚的目光，还在一口一口地吃着苹果。刘庆刚转回头，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他虽然没数，但至少有两、三千元。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对于小女孩的家来说，也许就是一年的收入。

“宝宝，一会把这个给妈妈，这能买好多好多苹果。”刘庆刚说完，将这些钱卷起来，放到了小女孩的手心。小女孩的表情变得惊讶，她将这些钱紧紧地握在手中。这些钱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的手都不能完全握住。她那种惊讶的表情，说明她知道这是什么，能给她带来什么。刘庆刚拉着郝林上了车，但并没有叫司机开车。而是一直等到，一个女人来到了两个孩子身边。当那个女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小女孩递过来的钱和苹果的时候，刘庆刚对司机说了声“开车。”

“郝林，苹果甜吗？”

“甜，老甜了。我告诉你，你不用损我。我这也是执行任务，上支下派，我们是执法的。”

“别他妈拿法和我说事，哪条法律让你们抢人家东西了？哪条法律让你吃人家苹果不给钱了？”

“你好，你到是不抢别人苹果，你抢的比苹果可值钱多了。”

刘庆刚瞪了郝林一眼，两人都不再说话。今天，郝林对他说的这番话，要是换了旁人，刘庆刚能掏出枪来崩了他。可这是郝林，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而且，郝林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郝林抢了点东西，但人家至少还打着法律的晃子。而他自己呢？那就是明抢啊！酒楼、娱乐场、夜总会、煤矿，哪一个不是他抢来的，哪一个不带着别人的血汗。可以这么说，刘庆刚现在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滴着鲜血的。只有刚才给小女孩的钱，才算是一种救赎。是那个小女孩纯洁的心灵，洗净了他肮脏的钱。钱被洗净了，那么谁能洗净他罪恶的灵魂呢？

司机将两人送到了事先订好的饭店，在包房里，两人才又重新说起了话。

“最近，有亮子的信吗？”刘庆刚给郝林倒了杯酒，一是缓合一下刚才的气氛，二是郝林可比刘庆刚大，而且大好几天呢！

“亮子？没有，想找他得写信，那个破地方连他妈电话都没有。”

“看来，他在那生活的不错。”

“不错个屁，就那破地方你能住下去，还是我能住下去？我说你现在这么有钱，就不能给亮子找个事做？”

“我这几年，事实在太多，没顾得过来。”

“你事多我承认，但你说没顾得过来，我不相信。你要是想管这事，不管多忙，你也能办喽！别的不敢说，到你酒楼当个保安总行吧！别说他不能干活，就算让你养着他，你也不差这俩钱吧？”

刘庆刚听郝林这么一说，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又被郝林打断了。

“唉，你别说，我知道你要说啥！亮子这事我想过，我也办过。可我认识的地方和你认识的不一样，到哪都他妈的要学历，真不知道这学历有个屁用。就亮子那样的，小学都没念完，哪都不要。还有，你总觉得我黑，我不是东西。我问你，上头有任务，你去是不去？这帮小贩跟咱们打游击，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好使。你帮我想个招该怎么办？我一个月那点死工资，到你酒楼吃顿饭都不够，我不想点办法，我儿子拿什么上学？我黑那些钱，在我手倒一下全他妈让别人黑去了。王八蛋！”郝林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他哭了出来。这是发泄的泪水，这是委曲的泪水，这是无奈的泪水。

“郝林，行了，我错怪你了。你给亮子写封信，叫他回来一趟。我在家那头给他安排点事。就像你说的，我养他都养得起。再有，以后缺钱就吱一声，我又不是不借你。”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自己还能挣钱，等我哪天要饭了，你在打发我点就行了。”

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两个人也都笑了。那一天，两个人都没喝多少，但都有些醉。三十几年的朋友，他们彼此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

第二天，郝林就给高明亮写了一封信。信中并没有说，刘庆刚给他安排工作的事。郝林只是让他回来一趟，哥仨聚一聚。另外，郝林还给高明亮汇去两千块钱，说是刘庆刚给的路费，不拿白不拿。其实，这钱是郝林的工资钱。郝林之所以这么做，是那天刘庆刚也刺激到了他的痛处。他觉得只有自己的工资钱，才是干干净净的。

刘庆刚回到家以后，派人找到了高明亮的家。那个城市中不多见的棚户区，一个还可以称之为房子的家。刘庆刚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两百平的房子，全家都搬了过去。然后，将自己原来的房子腾了出来，让高明亮的父亲一家搬了进来。之所以是一家，那是因为高明亮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就再婚了。而且，高明亮的这个后妈，刘庆刚小时候就认识。但世界上再好的后妈，也比不过自己的亲妈，高明亮就是因为这个，才整天游荡的。

安排好了住处，刘庆刚叫高叔两口子到自己的酒楼做保洁，二人一个月五千。这个数，是原来他俩收入的七、八倍。不是刘庆刚养不起两个人，是那样做就等于是施舍。人还能动，干点力所能及的，不会让人感觉是个废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刘庆刚就等着高明亮的回归。一个本应该成为江湖大哥，一个比他混社会还早，比他还心黑手狠的高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