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先办正事。”许宏亮拉开车门把他推进车，随即回头道：“陈洁，晓斌，你们我车。”

黄爸也走到车边，低声道：“朝阳，你是大队长，你得顶住，先办正事，别耽误时间了。”

“嗯。”韩朝阳只能捂住嘴，强忍着悲痛坐在车里点头。

110巡逻车缓缓开山路，许伟忠摇下车窗，通过后视镜确认七座警车和许宏亮的宝马跟了来，掏出烟给韩朝阳和封海军各递一支，随即帮自己点，一连猛吸了几口，低声介绍道：“嫌疑人酒醒了，情况基本搞清楚了，是酒驾。”

“酒驾又怎么样，喝了酒可以撞人！”韩朝阳咬牙切齿地问。

“悲剧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无济于事，并且嫌疑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许伟忠把烟灰弹到窗外，接着道：“肇事车是一辆奥迪，嫌疑人姓杨，叫杨有华，本市人，在人民路和建设南路各开了一个运动服装专卖店，人民路的那个店面是他自己买的，银行有没有存款不知道，但至少有两个店，有一个商铺和两套商品房。”

封海军岂能不知道许伟忠的言外之意，冷不丁冒出句：“民事赔偿基本不用担心，法院判了他敢不赔，我们可以协助小柳的亲属申请强制执行！”

人已经没了，现在只能谈钱。

韩朝阳吟着泪问：“能赔多少？”

“应该不会低于一百万。”

要是肇事车司机能赔一百万，加保险，加抚恤金，亲属能拿到两百万。

虽然相对一条鲜活的生命，两百万实在算不什么，但有两百万肯定没有好，至少有脸面对柳成全的父母了，韩朝阳微微点点头，靠在车窗边抽闷烟，默默流泪，没再说什么。

这是去送噩耗的，许伟忠和封海军也没心情聊天。

一路无话，天快亮时终于赶到赶到桐溪县下焦乡红星村。

闻主任跟桐溪县公丨安丨局打过招呼，下焦派出所的一个副所长和一个辅警正站在村口等，韩朝阳等人一到迎来打招呼，随即转身介绍一起在村口等的村支书和村主任。

“李所，江支书，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一样痛心，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江支书钻进警车，一边给司机指路，一边轻叹道：“我是看着成全长大的，那孩子打小想当丨警丨察当解放军，村里的小学教学质量不行，小学基础没打好，初跟不，高没考，丨警丨察是当不成，他想去部队当兵。农村孩子当兵也没那么容易，他左一趟右一趟往我家跑，我去乡里找人武部，想办法把他送到部队，没想到在部队没事，退伍了去保安却出了事。”

“江支书，成全不是保安，他是我们燕东公丨安丨分局花园街派出所的辅警，也是我们燕东公丨安丨分局义务治安巡逻大队反扒队的队员！”韩朝阳顿了顿，又强调道：“他虽然不是正式民警，但干的工作跟我们正式民警没什么区别，协助我们打击犯罪，维护社会治安，去年还被我们市局记过嘉奖。”

“因公牺牲的？”老支书下意识问。

“是。”

“能不能评烈士？”

“这个……这个有点难，不过我们会努力帮着争取一切能争取到的身后待遇。”

老支书没再追问，抬起胳膊指指前面的一个小院儿：“到了，这是他家，你们来的有点早，他爸他妈估计还没起来，他姐嫁的不远，在我们村。”

“谢谢。”

几辆车缓缓停在柳家门口，韩朝阳、许伟忠、封海军和许宏亮、陈秀娟、吴俊峰、李晓斌等人纷纷推门下车，韩朝阳这才注意到许伟忠、封海军、陈秀娟全穿着警服，吴俊峰、李晓斌和陈洁等队员也换了笔挺的辅警制服，只有自己和许宏亮穿着便服。

平日里很冷清的村子，一下子来三辆警车和一辆轿车，来这么多丨警丨察，起得早的村民吓一跳，不约而同走过来看热闹。

老支书回头看看村里的父老，硬着头皮前敲门。

“二贵，兰英，起来了没有，我江庆余，开一下门，找你们说点事。”

“江支书，这么早什么事！”里面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虽然是方言，但韩朝阳依稀能听懂。

“先开门，开门再说。”

“来啦来啦！”柳成全的母亲顾兰英急忙穿衣服，跑出来开院门，从拉开铁门的一刹那，见门口站着好多公丨安丨，顿时吓傻了，紧扶铁门忐忑不安地问：“是不是……是不是全儿在外面闯祸了？”

“江支书，这么早……”柳成全的父亲柳二贵跟了出来，见门口占满丨警丨察、停满警车也吓一大跳，很直接地认为儿子在外面闯了祸，急切地说：“不应该啊，全儿打电话说他在燕阳派出所的联防队班，穿的衣服跟公丨安丨差不多，前天还在手机里跟燕儿说过话！”

“二贵，成全没闯祸。”老支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转身道：“公丨安丨同志，你们说吧。”

看到好兄弟的父母，韩朝阳的揪心的难受！

许宏亮、李晓斌、吴俊峰和小古同样心如刀绞，一个个紧咬着嘴唇不敢直视柳成全父母的目光。陈洁和陈秀娟又禁不住流泪了，生怕被二老看见，急忙躲到许宏亮等人身后。

许伟忠也开不了口，封海军没办法，只能深吸口气，先抬起胳膊给二老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凝重地说：“柳二贵同志，顾兰英同志，我姓封，叫封海军，是燕阳市公丨安丨局燕东分局政治处民警。很抱歉，我们没能给您二位带来好消息，我不得不代表燕东公丨安丨分局万分悲痛的告诉您，柳成全同志昨晚值班时被一辆涉嫌酒驾的越野车撞伤，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啊……”这个噩耗如晴天霹雳，顾兰英眼前一片漆黑。

许伟忠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胳膊，扶着她急切地喊道：“杨医生，杨医生！”

“来了，麻烦你让一让。”六院医生背着药箱挤前，指着柳家的堂屋喊道：“别挤在外面，先把阿姨扶进去。”

“陈洁，搭把手，轻点。”

韩朝阳和许宏亮也没闲着，搀扶着柳成全父亲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泪流满面地说：“柳叔叔，对不起，我们没照应好成全，他是您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好兄弟，从今往后我们全是您的儿子！”

“柳叔叔，成全不在了，我们帮他照顾您和阿姨，我们给您二老养老送终。”

柳二贵再也控制不住了，紧抓着许宏亮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怎么会这样，他说好值好班回来的，他说回来住几天等过了正月半再走的。全儿，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这一走让我跟你妈怎么活……”

“柳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韩朝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老支书帮着劝，当地派出所的李副所长帮着劝，搞清楚来龙去脉的左邻右舍全进来帮着劝，好几位看着柳成全长大的邻居也禁不住哭了。对村里人而言春节还没结束，柳家应该很喜庆，然而随着突如其来的噩耗，柳家的院子里哭声一片。

杨医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算没见过现在也顾不跟着一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