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多。”
韩朝阳从病人左边裤袋里翻出一百多块钱,摸摸右边裤袋,确认裤袋里既没身份证也没手机,只有一把皱巴巴的手纸,急切地说:“医生,麻烦您先抢救,我去现场问问有没有群众认识他。晚在河滨路转,应该住得不远,应该能打听到。”
医生回头看看门外,低声道:“你们好几个人,让别人去行了。”
“为什么?”
“你走了,万一他清醒之后不给医药费我们找谁?”
韩朝阳看看他的眉宇,终于想起这个急症医生姓什么,哭笑不得地问:“庞主任,您这是要我在这儿当人质?”
“小韩,我理解你,所以帮你先抢救,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
“我们警务室在医院对面,我和镇川几乎天天过来,您还怕我跑了?”
“新园街派出所干过这事,个月送来一个喝得醉醺醺、摔得头破血流,连胳膊都摔断的流浪汉,说是先抢救,回头找他们一个都不认账,结果医药费全算在我们头。不是不给你小韩面子,事实我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小韩,看样子不是很严重,要不你在外面等会儿。”旁边的帘子突然拉开了,一个医生帮着打起圆场。
救人要紧,当“人质”“人质”吧。
韩朝阳掏出手机给病人拍了两张照片,走出抢救区把照片发到警务室的工作群里,让余旭成和小丁赶紧开巡逻车回现场打听有没有群众认识病人,给郑欣宜打电话让她把照片转发到各个微信群发动群众帮着辨认。
既然是出警要向分局指挥心汇报,这边刚打完电话,黄莹的电话打进来了。
“怎么回事,医院不让你走?”
“他们担心病人醒来之后不给医药费,拿我当人质,不许我走,让在大厅等着。生怕我跑,还让一个护士专门看着我。”既然是人民医院不应该救死扶伤么,居然会发生让丨警丨察当“人质”的事,韩朝阳越想越郁闷,忍不住跟监视他的小护士做了个鬼脸。
丨警丨察被医护人员给扣了!
黄莹越想越好笑,禁不住问:“万一病人醒来之后说没钱,你又联系不他的亲属怎么办?”
“向所领导汇报,请所领导出面解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黄莹真担心他什么都跟顾爷爷学。
顾爷爷一个月拿多少钱,他一个工资才多少,刚买房经济又那么困难,如果脑袋一热垫去想要回来难了,黄莹终于松下口气,说道:“遇到事应该向领导请示汇报,不知道你这个人质要当到什么时候,明天还要班呢,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路开慢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有人关心真好,黄莹心里美滋滋的,下意识看了张贝贝一眼,笑道:“知道了,有什么事也记得我打电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有了女朋友,哪怕只是准女朋友,韩朝阳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被扣在这儿当“人质”实在算不什么,连几百万房贷都不再担心,多大点事,以后慢慢还呗!
正回味晚发生的一切,正规划美好的未来,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一个年人背着一个老太太跑进大厅,一起进来的妇女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急切地喊医生。
抢救要紧!
卢佳希顾不再监视“帅哥丨警丨察”,急忙去推带轮着的病床,同亲属一起把老太太平躺到床,帮着送进抢救区再带亲属去前台办手续。
这边没搞完,外面又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个头破血流的病人直奔急救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交警和一对年轻的男女,一看知道是交通事故。
大厅里这么多人,韩朝阳意识到不能总坐着。
暗想急症心的医护人员知道自己是在当“人质”,是在扮演“临时亲属”的角色,其他病人的家属不知道,佩戴着“八大件”,胸前挂着工作证,人家肯定以为是在巡逻,总坐着会以为是在偷懒。
走过去跟交警打招呼,跟着看了一会儿热闹。
“柴警官,我们装了行车记录仪,路口也有监控,我们到底有没有违章,到底是谁的责任,您看看知道了!”
“责任怎么认定回头再说,救人要紧,先交钱。”
“关键不是我们的责任!”
“既然没责任你们怕什么,而且有保险,保险公司的人去过现场!别担心,救人要紧,别耽误时间,先垫一万医药费,把收据收好,其它事回头再说。”
机动车碰到骑电动车的,有理都没理。
小两口没办法,只能很不情愿地刷卡交钱。交警队的同行很负责,直到骑电动车那人的亲属到了,跟亲属们交代了几句才同韩朝阳道别。
人家的事办完了,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
送走柴警官,刚转过身,一张秀丽的面孔出现在面前,韩朝阳被搞的哭笑不得,禁不住问:“卢妹妹,我真要是想跑,你拦得住,你追得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敢跑我去你们警务室。”能扣留“最帅丨警丨察”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卢佳希想想忍不住笑了。
“还挺负责,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负责行吗,万一病人不承担医药费真要算到我们身。”
“你们医院财大气粗,在乎这点钱?”
“说的倒轻巧,你知道我们一年有多少医药费收不回来吗,有几百万!有看完病不给钱跑的,有不跑但是不给钱的,有的也确实没钱,还经常被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什么意思?”韩朝阳走到服务台边,不无好地问。
一提起这些卢佳希郁闷,撅着嘴气呼呼地说:“前几天刚遇到一个,是个小男孩,还在16楼呢,白血病,要花好多钱。他家拿不出来,求助媒体,那么多人关注,个个同情,全在捐款,你医院不能没点表示,我们一样要捐。”
“这是献爱心。”
“你一年捐几次?”
韩朝阳想了想,低声道:“单位组织捐了两次,如果把人家在微信转的,一次捐十几二十的算,大概六七次。”
“捐这点居然好意思说,”卢佳希给了他个白眼,嘀咕道:“我们天天在医院班,几乎每个月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有时候一个月能遇到几次,有时候科室组织捐,有时候医院组织捐,一次至少五十,一年十几二十次,我一个月才拿多少钱!”
干哪一行都不容易,韩朝阳微微点点头。
正想看看时间,手机响了。
“朝阳,在警务室吗?”
陈秀娟打来的,现在推行“住所制”,她一样要住在所里,晚一样要值班,韩朝阳说道:“在市六院急症心,什么事?”
“去市六院干什么?”
韩朝阳解释一下,陈秀娟沉吟道:“东明新村有群众报警,家庭纠纷,吵得很厉害,好像动了手。既然你抽不开身,我跑一趟吧。”
“陈姐,你出警,别人呢?”
“今晚有行动,三个人值班,稀元和老丁出警没回来,我不去谁去。”
除了清查几个行政村的外来人员还能有什么行动,想到她一出警所里没人了,韩朝阳连忙道:“陈姐,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镇川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