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下决定再到开发有一个长时间的过程，赵总已向市人大反映了你们翡翠湖和肖家村的情况，要从保护生态环境这个角度出发，让人大来影响、改变政府的决定。我呢，也会利用报纸这个平台，造舆论，让读者声援保护翡翠湖。所以，你不要着急。赵总很看重你，不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出什么问题，你理解这个意思吧？”

肖力生低声回答：“我理解。”

“我马上要替赵总写个给人大的报告，这是赵总叫我写的，实际上也就是我们对你们那里的了解和对开发的态度，我写好后马上给赵总，让他交给人大，让人大监督政府这个决定。你呢，也应该联系林业局等有关部门，请他们一起呼吁保护翡翠湖生态环境，阻止政府和有关企业去开发。我们做什么事都要有理有利有节的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于大哥，我懂。”

“那好，我话就不多说了。你要对王英讲，千万不要着急，她不给我打电话，说明她不相信我和赵总能处理这件事，但请她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肖力生“嗯嗯”了两声。

“开发翡翠湖的事，如果村民问你，你也像我一样说。你要劝他们千万不要闹事，否则就被动，有理为无理。力生，我相信你又不放心你，所以对你讲这么多，你明白吧？”

“我明白。”

于岚觉得自己讲得够多了，便说：“力生，我不多说了，我要写报告了。”

“谢谢于大哥，也请你代我谢谢赵总。”

肖力生先挂了电话。

无论于岚怎样开导，开发翡翠湖的消息，还是让肖力生感到当头一棒，被沉重一击。肖力生的心沉沉的，蹲下了身子，忧郁地望着湖水。

翡翠湖似乎也知道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浪涌岸堤，发出一阵呜咽。

树林枝叶摇动，瑟瑟发抖。

鸟群吱吱啾啾，悲声啼叫。

……

于岚打了这个电话，放下心事，开始写材料，但还是不知从哪儿写起。已经很少抽烟的他，从书橱里找出了一包他用来招待客人的香烟，抽出了一支点着了，抽了一半，还是不知该怎么写开头，便站了起来，又走到了书橱前，茫然地看着一排排书。他猛然看到了一本《保护我们的生存环境》，便拿出来翻阅，其中一段话，让他连看三遍。

这段话是这么说的：

“环境与人口、资源彼此作用，共存于一个复合生态循环中。因此，环境问题是一个人口与资源的问题。而人口、资源、环境又主要通过生产、消费和分配环节进行联系，因此环境问题又是一个经济问题。在社会化大生产的同时，实现环境与社会的协调，关系到全社会的整体发展，因此，环境问题又变成了一个社会问题。环境问题带给人们生活方式与人生价值观的变化，解决不好就会使社会人文与社会道德伦理受到威胁，因此环境问题又成为一个文化问题。环境问题要求以可持续发展理念来指导整个社会实践，强调转变政府的社会管理服务的职能，因此环境问题又成为一个政治问题。全球环境资源的有限性决定了国际冲突发生的必然性，为占有更多环境资源，各国在方方面面进行激烈博弈，环境问题就又成为一个国际问题。因此，环境问题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污染防治问题，还是一个经济、社会、文化、政治、国际问题，涉及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同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段话，并没有给于岚要写的材料有什么直接的帮助，但使于岚高屋建瓴进一步认识到环保的重大意义。

于岚茅塞顿开，丢开书重新坐到电脑前，他的思路像打开了闸门的水，一下子奔腾起来。他的手指像下冰雹似的“刷刷”打着键盘，屏幕上的字一个个、一行行地显现出来。于岚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时间，待吴莹莹下中班回家，他还伏在电脑前。

吴莹莹一看厨房，同她中午上班前一模一样，便问：“于岚，你今晚在哪里吃的？”

“啊，几点了？”于岚叫着问。

“几点了，快12点了。”吴莹莹也叫着回答。

“嗳呀，我忘了吃饭呢。”于岚仍然伏在电脑前。

吴莹莹生气地一掀锅盖，但立即开始下面条。

二十五

第二天上午，因为要召开报社的编务会，于岚叫赵可胜派人来报社拿他写好的材料。

于岚开完编务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见赵可胜坐在沙发上，立即问道：“嗳，赵总，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还是自己来一趟好，如果看了材料觉得有修改的地方，叫你立马改了。你也知道，我到现在也不会打字，田新叫我学用新方码打字，我还不熟。”赵可胜不紧不慢地回答。

“材料你看了？”

赵可胜扬扬手中的几页打印纸：“看过了，写得很好。本来我要抓紧去人大的，刚才打电话问了，环资委的主任也在开会，要10点多才散。我现在没啥事，坐这里等你一会儿。你的会开完了？”

“开完了。暂时我也没啥事，我们就吹一会儿牛呗。”于岚坐到了他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

“你给肖力生打过电话没有？”赵可胜问。

“打了。”

“怎么样，他有什么反应？”

“还好。我把我们的打算对他讲了，他说感谢你赵总。我看他思想还是比较稳定。”于岚说。

“那就好。”赵可胜如释重负，拧开他自带的不锈钢保温杯，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

“嗳赵总，你说人大会对这件事重视吧？”

赵可胜放下保温杯：“会的。省里关于生态立省之类的决议，都是在人大的积极参与下作出的，他们对这件事不会掉以轻心。只要人大重视了，对政府肯定是有影响的。”

于岚也说了声：“那就好。”他拿起桌上的一个U盘，“以你的意思，我们双管齐下，我已把这个材料复制给我们报社的记者小曾了，叫他结合以前写的有关肖家村的报道，准备在报上发综合性评论文章，题目我都想好了，叫翡翠湖是应该保护还是应该开发，造造舆论，读者如果响应我们的呼声，我会把这种呼声汇集起来转给有关部门，虽说现在报纸的呼声不如以前有效果，但我相信，有关部门不会目视无睹的。”

赵可胜又说了声：“那就好。”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情绪高涨起来，“于岚，你还记得我们那年一起去五指山吧？”

“记得，好像是1995年。”

“对。那个五指山寨宾馆和梦仙楼还记得吧？”

“记得，我们不就是住那个五指山寨的吗，那个梦仙楼，我们还在里面餐厅喝过酒，那次喝山兰米酒，因为好喝，我一气喝了几碗，哪知它后劲大，都醉了。”

赵可胜脸上浮出笑容：“哪你后来有没有去过？”

“不瞒你说，后来我去五指山好几次，但都是去漂流，没有上山，也没再住过五指山寨，基本上当天返回。”

“你还记得那梦仙楼匾额上写的《梦仙楼记》吗？”

“还记得一些。”

赵可胜很有兴趣地提出：“你背两句我听听。”

于岚想了想，出口背诵：“南海碧波之中五指山直入云霄峰比泰山高翠比峨眉顶有天桥仙人洞久闻乃神仙住地居山下之黎胞……”

“好了，好了。”赵可胜打断了于岚：“你知道梦仙楼现在什么样了吧？”

“不知道。”于岚定定地看着赵可胜。

“早停业了，楼里堆放些杂物，大厅里空荡荡的，非常破败，我看要不了多久会拆掉呢。”

“不会吧。游客到了五指山寨，都要去那楼上站一站，看一看。这么个好地方怎么会停业，怎么会破败哟？”于岚的眼前顿时出现了那一片风景：那个古色古香的盖着山茅草的阁楼，前面草坪开阔，古树茂盛，秋季，远远近近的香枫树，红叶簇拥，在一望无边层层叠叠的青山翠峰衬托下，分外骄艳，美不胜收。东北面就是苍翠的五指山峰，倚栏观望，让人心弛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