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看什么，早没有了。”于岚揶揄着说。

“别瞎扯。”赵可胜驳斥着。

这两句不明不白的话，别人听了还真不明白，但他们是心知肚明的，这里的情况，当年的闯海人，也是十有八九猜得着的。

海南建省初期，这里曾经是“应招女郎”的集散地。那时，海口宾馆的大厅及咖啡厅的边角里，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坐着三三两两年轻的女人，有时是成群结队，等着客人招呼。一些有钱讲究的嫖客，爱到这里，因为这里的女人面貌比较漂亮，穿着也时尚，“档次”相对比街上的、发廊里的“野鸡”高，当然，交易的价格也高。嫖客先找座位坐了，点了一杯咖啡，就开始环顾周边的“应招女郎”，这些女人，也早色迷迷地盯着来客了。嫖客看上哪个，只略略点头，对上眼的“应招女郎”立即过来，亲热地坐到他的身边。嫖客请她喝一杯红茶，在心不在焉的喝咖啡中，近距离细细观察身边女人的姿色品味，满意后，再谈谈“交易”的价格，都适合了，马上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或干脆丢下够买单的钱，马上带着“应招女郎”到应该去的地方行乐了。

赵可胜当年也来这里找过“应招女郎”。那时，许多男人像进市场选购商品一样，到这里找女人，没什么害臊，也不认为是下流，好像特区就该有这样的地方，就该如此开放。这个公开的“红灯区”，当年很少有公丨安丨来清理，真也是怪事。他现在每每想到这事儿，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但今天赵可胜环顾四下，却真没有一点寻找“应招女郎”的意思，他知道早就没有这种现象了，他只是看看有没有熟人而已，倒是于岚过于敏感或自以为是。

两人在咖啡厅一个位置上落座，没有点咖啡，而是点了一壶西湖龙井。于岚无意喝茶，不等服务员递上茶，就急着问赵可胜到底打听到什么。

于岚坐在跟前了，赵可胜也就不担心了，冷静地回答说：“翡翠湖开发的决定不是八字还没有一撇，捺也快写好了。”

“啊？”于岚叫起来。

“你不要叫，我就是怕你激动，才叫你过来谈的。”

“哪到底政府怎么定的呢？”

赵可胜便把情况如实告知于岚。

于岚鹰瞵鹗视着赵可胜：“要是这里有绿色和平组织，马上就会游行抗议了。你就没有向他们反映反映翡翠湖的情况？”

“当然反映了，但现在看来，要改变政府的决定比较难。我叫你来，就是一起协商协商怎么办。我知道，你听到后会马上告诉肖力生，肖力生会告诉村民，村民会怎么反应，我看说不定真的就到政府门口请愿抗议了。我就担心这一点，所以叫你来商量商量，怎么跟肖力生他们说。这件事上怎么做，你也好，肖力生也好，万万不可盲目冲动，这不仅仅涉及生态保护的问题，还关系到民生民情社会安定。”赵可胜一字一板。

于岚听着听着，心平静了下来，脸有点红晕晕的。他感到，赵可胜真是长进了，看问题确实全面了深刻了，有了相当高的政治素质。他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赵可胜，是否就是当年花心难收泡妞成瘾的赵可胜？赵可胜讲得对，如果不想好应对之策，村民知道了会闹出什么事来，那是难于预料的，他们反对测量，已让人看到了不安定的苗头，如果现在知道了真相，哪……。于岚稳了稳心，以讨教的口吻，问赵可胜：“你可想了什么办法？”

“我昨天下午就去了人大，向环资委的领导反映了这个事，希望人大对翡翠湖开发这件事上进行监督，要依法保护翡翠湖的生态环境。今天他们给了我回话，让我先写个详细的材料，全面反映翡翠湖生态状况，人大有关部门会研究，或实地考察调研，再作出相应意见。我今天找你，一是请你代我写这个材料，你笔头好，翡翠湖肖家村的情况又比我了解，因此要辛苦一下。二呢，你可以告诉肖力生，政府开发翡翠湖是有意向的，如果市长办公会议同意了，那就是决定了。但决定这样的事，并不是马上就会实行，开发是有个时间过程的。在这个时间过程中，我们呢，现在就开始努力，尽可能改变政府的这个决定。第三，你，尽可能利用自己的条件，即造與论影响或改变政府的这个决定。你们报纸不是对翡翠湖肖家村宣传过多次吗，肖力生不是与林业局、还有鸟类保护协会等部门组织有联系吗，大家要多方位、多渠道向有关领导部门反映实际情况，呼吁保护这个生态区域。我相信，在大家努力下，政府会改变或不做出开发翡翠湖决定的。”赵可胜一古脑儿把自己做的和想的都说了。

于岚听了，思忖了片刻，表了态：“好。材料我回去就写，到时你再改一下。别的事我想办法做。”

赵可胜还是放心不下，说：“肖力生那里，你不能把你有时过激的情绪带给他，一定要冷静地对他讲明白。我们也不要瞒他，万一市里很快决定了，到时他们思想没准备，想不通，反而更被动。我们要他作好思想准备，又要积极主动地正面做好村民的工作。你要告诉他，我们在积极帮着做工作，一起有理有利有节地来，千万不要闹出不利于社会安定的事来。肖力生这个人很了不起，这样优秀的环保人士天下难找，我不想看到他在这件事上出什么纰漏，被人抓了辫子，摔了跟头。”

于岚完全理解了赵可胜的意思，站了起来：“我这就回去写。肖力生那里，我会讲好的。”

赵可胜看看表，说：“快6点了，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写吧。”

“不了，一吃饭，肯定要喝点酒，那我今晚就写不好了。”于岚执意要走。

一壶龙井茶，服务员什么时候送上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茶水从热到凉，他们也没喝一口。于岚一走，赵可胜马上结了账，出了宾馆门。

回到家里，因吴莹莹不回家吃晚饭，于岚也就不烧饭不管菜，直接打开电脑，准备写材料。他对着屏幕愣了一会儿，才想怎么写这个材料。想来想去，一时敲不下一个字来，脑子里只有王英泪汪汪的模样。他心里有点乱，总觉得有哪件事没有做，定神一想，想到了没有回肖力生的电话。肖力生这两天已催问过两遍了。于岚决定还是先给肖力生去个电话，告诉实情和他与赵可胜的想法。

于岚摸出手机，按起肖力生的手机号。

铃声只响了一下，肖力生就接了电话。

“力生啊，我是于岚。”

“于大哥呀，那事怎么样了？”

“你一个人吗？”

“是。”

“在干什么呢？”于岚尽量把语调放轻松，让肖力生心情也放松。

“这几天钓鱼的人很多，网兜、板凳丢得到处都是，我现在湖边收拾东西呢。”

“哎，你问得那事我打听清楚了，只不过我先跟你打个招呼，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嗯。大哥你说吧。”

“力生，你的猜测没错，市里是有开发翡翠湖的意见，只是还没有最后下决定而已。如果开发翡翠湖，不但是你，我和赵总，都是反对的。但光反对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怎么想办法让政府改变决定，这才是上策。”

肖力生听着，连“嗯”一声也没有，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力生，你在听吧？”

“听着呢。”

“这件事，还是赵总帮着打听清楚的，而且两天前就打听清楚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你，我们就是怕你冲动，怕村民知道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力生啊，我们都着急，也在想办法怎么应对这件事。”

“哪你说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