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今天真的能和蒙面人交手了。”木谷实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久保松却微微笑了:“不管怎么说,关西总算是平安度过了这次危机。这次爽约,就算是蒙面棋手不战而降了。木谷君特意从东京来关西助阵,今晚我必须要宴请你以表谢意。过几日若关西确保无忧了,也许关西联盟还要进行一次庆典,到时你也得出席啊。”
久保松谨慎的兴奋感让木谷实也稍稍安心下来了:“今晚我还是早点回去吧,我担心我的妻子在家中等得急了。”
“没关系,我派一个弟子去告知美春小姐就是了。”久保松笑道,“你我师徒多年未见了,这次见面之后却没时间好好叙旧,今晚就当是我与你的重聚会吧。”
木谷实不好再推辞,于是爽快地应下了。久保松找来一个弟子,让他快步去往木谷实的住处,将木谷实赴宴之事告知木谷夫人。
弟子收到师命,不敢怠慢,快步向木谷住处跑去,没多久便到了门外。
“木谷夫人,您在吗?”弟子一边拍门一边叫道。
然而门拍了很久,却不见有谁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木谷夫人出去了?
“木谷夫人?我是久保松道场的弟子,我有木谷先生的事情相告。”弟子拍着门喊着。
门终于被拉开了,但出现在第子面前的却并不是传说中的木谷夫人,而是一位年轻的男子!
弟子有些不知所措:“请问……这是木谷先生家吗?”
“没错。”男子爽快地答道。
弟子却更加诧异了:“请问,木谷夫人在吗?”
“在,正在屋内小睡。”
“那……您是?”
“我是来拜会木谷先生的一个友人。”男子笑道。
弟子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木谷夫人睡着了,那么把事情告诉这位友人也应当是一样的效果吧。
“木谷先生受久保松先生之邀,前去赴宴,大概会过一阵才回。久保松先生让我来告知一声。”弟子笑道。
“木谷先生?”男子似乎十分诧异,“木谷先生现在正在屋内啊……”
弟子却一愣!
不可能啊,我可是一路飞奔过来的,木谷实不可能比我还快啊……
看到弟子不信,男子侧过身让开一步:“不信您亲自进来看吧。”
“失礼了。”弟子立即走进了门内,但什么都还没看清楚,便发现四周突然有雾气缭绕。弟子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昏迷了过去。
男子合上门,坐回了客厅的座椅上。
木谷实,我可等着你呢。
吴清源静静地往家中走去,今天莫名其妙地跪坐了一天让他全身酸软无力。
天色已暮,街上人影稀疏。吴清源却觉得这种淡淡的寂寞感如上天的恩赐似的。
此刻濑越先生必定在和大仓先生、正力社长他们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吧,尤其是正力社长——他已经快疯了。
这种时候能脱离那个环境,尤其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走在大街上而不用担心引起什么骚动,这对于吴清源来说也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前面看到自己家的正门了,这又是一件喜事。受了一天的皮肉之苦,终于能回到家里了,不也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吴清源强打起精神,加快脚步向家门走去。
然而,刚到家门口,吴清源却停下了脚步。
他分明能看到,家门地缝里夹了一封信。
这件事吴清源并不陌生,前不久前田陈尔刚刚干过一次。
吴清源俯身取出信,缓缓打开来。
和上次一样,又是让吴清源到公园去,只不过这次没有署名。
吴清源苦笑——看来又是前田陈尔干的事情,莫不是又要找我比试棋艺了?
吴清源将信收起来,打算敲门回家,暂时不理会这封信了。但是手刚要落下,吴清源却停住了。
如果心上说的没错,前田陈尔这时候还在公园等着呢。如果真的完全不理会,似乎也不好吧……
吴清源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公园走去。
正好这几天研究了几手新招法,前田君,就拿你来试试刀吧……
木谷实看到家中的灯还亮着,感到有些歉疚——美春直到现在还在等着我,真是辛苦她了。
木谷实静静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家门。
美春大概会突然冲过来,拉开门然后猛地抱住自己吧。木谷实想着,静静地等待着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
然而,等了很久,却听不到屋里的丝毫动静。
木谷实又敲了敲门,却仍然没有一丝动静。
木谷实有些紧张了。
“美春,我回来了!”木谷实有些焦急地拍了拍门。
这时,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比木谷实年长不了几岁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木谷实惊讶得不知所措。
“木谷实?”男子问道。
木谷实看着对方犀利的眼神,一时间竟无法思考,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男子侧过身:“请进。”
木谷实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突然感到巨大的恐惧,于是立刻冲进房内。
美春正在里屋卧室的床上安静地睡着,看上去似乎十分平静。客厅里还睡着一个人,似乎是前不久久保松派来的那名弟子。
木谷实一时间陷入了茫然,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木谷实转过身看向陌生的男子,“你是谁?”
男子静静在桌子边坐下,从怀中取出已经被收拾成条状的黑纱斗笠,缓缓将它展开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蒙面人!
公园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吴清源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向公园深处的那个带棋座的凉亭走去,那是信上约定的地方。
然而走到凉亭的时候,吴清源却愣住了。
一个他并不认识的老者坐在凉亭里,静静摆弄着棋座上的黑子白子。
吴清源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前田陈尔的踪迹,于是狐疑地向老者走去。
“老先生……”吴清源朝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青年来这里?”
老者抬起头,默默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阵。
“吴清源?”老者缓缓问道。
老者的声音威严而有力。
吴清源一愣,紧接着微微点头。
“不用等别人了,是我找你来的。”老者回过头,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纷纷装回棋盒之中。
吴清源却大惑不解:“请问您是哪位?”
老者继续收拾着棋子:“我记得你们应该管我叫做……蒙面棋手。”
“你对美春做了什么?”木谷实的眼中露出了杀气,“为什么叫不醒她?”
“只是让她睡着了而已,什么也没做。”男子轻轻地说道。
木谷实死死地盯着男子的两眼:“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想与你对弈一局。”老者对吴清源说道,“我们原本就应当对弈这一局。”
“赌命?”吴清源低声说道。
老者却笑了笑:“随你。”
吴清源摇了摇头:“濑越先生不许我与人赌棋。”
老者将最后一粒棋子也放回棋盒之中,棋盘上突然变得空旷起来。
“那么,我们就随意地切磋一局吧。”老者笑道。
“只要你与我对局一次,不论胜败,我都会将你的妻子唤醒。”男子说道,“我自有办法,请你放心。”
木谷实抱起美春,要向门外走去。然而他却发现门突然被紧紧地关上,怎么拉也拉不开。
男子默默地坐在桌子旁,静静等待着木谷实的答复。
木谷实几乎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似乎有些绝望。
“你……究竟是谁?”木谷实有些惊恐地问道。
“一个希望你能全力一战的对手。”男子缓缓答道,“仅此而已。”
“请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吧。”老者笑着对吴清源说道。
吴清源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这局棋始终是避不开的啊。
“只要我与你对弈一局,你就会放过美春?”木谷实缓缓在棋座前坐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对手。
“决不食言。”男子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全力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