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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寒风凛冽的冬日正午。早上出门时,雪没多大,拿雨打比方,毛毛雨的样子,因此都没撑伞。两个钟头后,走到暮雪樱花,准备在奶奶的坟头上香。这时,大风起兮,成了鹅毛大雪。我和张娣钻进旁边的山洞,坐在入口处,望着翻卷的雪花,和被雪渐渐染白的一切。这时间里,张娣说了前面的故事。说了将近两个小时,远比我整理的详细。好像提到过盐水女神。可是我记不确切盐水女神发挥过什么作用,只好遗憾地删除。既便删除什么,情节也大抵那样,我想。

奶奶是腊月初过世的,正好是我和王静扫墓的那天。家里隐瞒了噩耗。直到考试结束,我跑到株洲,和张娣一起搭长途汽车回到苗寨,才听爷爷说起。于是次日一早,朝暮雪樱花赶来了。

恕我啰嗦,这里的樱树很古老,差不多都高过十五米,树干千疮百孔,树皮龟壳似的裂开。对了,和纪录片里见过的亚马逊河流域的参天古木差不多。簇拥着,将足球场大小的山谷挤得水泄不通。树叶落尽。树下的坟茔宛如浑然天成的土丘,星罗棋布。

此刻,说完故事的张娣没了言语。姣好的脸颊在雪光中显得晶莹剔透,蚕丝样的黑发在耳畔飘拂,美丽动人极了。我有五个月没见到张娣了,现在挨坐着,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想奶奶?”我问。我看出她有点伤感。

“奶奶怎么走了呢?”

“寿终正寝,不见得是坏事。”我安慰道。

樱花般的雪花,以优雅的姿态和凌乱的角度在洞前飘落,形成异次元之门似的门帘,将我们同外面隔离了。我情不自禁起来,说:

“好美。美得不像现实中的世界。”

“是呀。”张娣赞同。仰望天空,无限憧憬的样子。

“一直待在这里好了。”我仍看着她的脸说。

张娣偏转过头,说:“会冻死的喔。”

“不怕。”

沉默一阵后,我说了王静。还是说下好。一旦和张娣的目光相碰,看见那对美丽动人的黑色眸子,和温情脉脉的表情,我就神魂颠倒,心想眼前的女孩多么的完美无缺,自己又是多么的污秽。在这种自我厌恶的情绪下,不把做过的对她不公平的事说出来,就痛苦不堪。另外,如果只是和萍水相逢的女孩睡觉,倒也罢了。可是王静不同。我对张娣说我和王静是如何认识的,关系如何一步一步发展到纠缠不清的地步的,以及九天前发生在山上的事。我对张娣说,我喜欢王静,她是一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她身上有一种魔力,让我无法抗拒。做过那种事后,我却后悔了,觉得对不起人家。因为我发现,无论往她身上注入多少情感,终究如装在漏斗里的水,一点一滴地漏掉。惟独对你的感情,是亘古不变的。

“请原谅!”

张娣望着眼前的雪,没做声,也没表情。我怀疑她听进去了没有。

“听你这么说——”良久,她欲言又止。

“对不起。”我说。

“我去年说过,如果,你遇见心仪的女孩,大胆地交往,别在乎我的感受。现在遇见了,我应该感到高兴,怎么可以怪你?你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她有点激动。

“对不起。”我重复。

张娣把脸偏向一旁。半晌转过来。眼睛有点红。

“我——”嘴唇蠕动几下,却没出声,“表达不好。”

我怔怔地看着她。

王静强颜欢笑,说:“总之,我迟早要离开,对吧?我们不可以陷得很深。有谁进来,是好事。”

“谁也别想进来!”

张娣没回应。

我闭目合眼,叹息一声。

这时。就在这时,樱树林那边的雪地里,钻出一头水牛,手举铜锤,朝我冲来。“邦啷”,敲在我头上。我背上渗出冷汗,心脏“呯呯”地跳动。

“怎么了?”张娣问。

我回答不好。

“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嘘!”

我转身,凝视山洞。里面黑得出奇,深得可以,仿佛另一世界的入口。

张娣拉了拉我的衣袖,带着哭腔说:“别这样,我怕。”

“听见哭声没。”我问。

张娣点头。

“洞里发出的?”

说是的。

“目覃卡索?”

摇头表示不知道。

“进去?”我提议。

“怕。”

是怕。怕有妖怪,把我们吃掉。可是有一股力量,推着我进去。非进去不可。

我从背篓翻出蜡烛,用火机点燃。这六支蜡烛,是烧给奶奶和张娣的父母的,奶奶三支,张娣的父母三支。现在却不管那么多了。然后右手持烛,左手牵张娣,朝洞内挪步。洞口不大,也就直径两米左右的样子。但越往前行,情况越糟。时窄时宽。窄时,只能躬身前进;宽时,目力所及,尽皆黑色,方向都难分辨。而且脚下乱石嶙峋,颇如刀尖上跳舞。约二十分钟后,到得一个有水潭的大厅样的地方。洞壁上,爬满洁白如玉、姿态万千的石钟乳、石笋、石柱,一块牛粪形状的巨大钟乳石盘在水潭上方,尖端的泉水滴落下来,“滴答”响个不停。同水晶宫无异。这是溶洞内司空见惯的景观,并不奇怪。倒是游弋在水里的小鱼,让我倍感希奇。这些晶莹剔透的小家伙,内脏清晰可辨,玻璃一般。

“盲鱼!”张娣开心地说。

“你好像什么都晓得。”

“盲鱼、盲虾、盲泥鳅。不希奇的嘛。”

两人立在水里的观音石上,商量进左边的大洞,还是右边的小洞。

“哭声没了。”我说。

“是啊。好像我们一进来,她就躲藏起来,不哭了似的。”

“走哪边?”我征求张娣的意见。

“右边。”

“理由?”

“大洞可能通往飞虎洞。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

“飞虎洞?”

冷风起,烛光摇曳。两人停止说话,挨在一起,不让烛火熄灭。洞内温度估计比外面高十几度,冷风可能来自洞外。出口在前方?我想。但来不及细想,耳畔就再度响起哭声。比起洞外时,大了三倍不止。它是一种尾音被拉长了的、被注入凄惨因子的、女人的哭声,俨然梅三娘向王安旭讨债的前奏,且就在前方。

“回去好吗?”张娣脸色发黑地说。

“别怕。”我说。与其说是鼓励张娣,莫如说是鼓励自己。

虽说我这人学习不用功,和老爸关系不好,人际关系也一般,还和妓女睡过。但自觉满足做人的条件:一没偷盗抢劫,二没绑架勒索,三没杀人放火,更没做出王静父亲干过的惊动国家的大事。一句话:我是良民,不会被谁变成厉鬼索命。想通这点,我放下背篓,抽出剩下的五支蜡烛里的四支,只留一支备用。全部点燃后,取出垫在背篓底层的报纸,卷成喇叭,套在蜡烛外面做成火炬,自己一根,张娣一根。接着摸出纸巾,用水浸湿,捏成两团,塞入张娣耳孔。

“听得见吗?”我大声问。

“小了许多。”

“还怕吗?”

“怕。”

“说说飞虎洞吧?可能就不怕了。”

张娣讲述飞虎洞的时间里,我拉开三四米距离走在前头。倘若我和妖怪搏斗,她或许有机会逃生。情况和进洞时无甚差别,同样九曲十折,乱石环绕。石缝中传出类似老鼠磨牙的声响——“吱吱吱、吱吱吱”——但比起哭声,是不足为惧的。

飞虎洞位于乌龙山大峡谷中段,隶属湘西州龙山县。清朝末年,一种长约一米,体型似鼠的动物在洞壁攀援自如,跃步如飞,被当地人发现后称作飞虎。飞虎洞的名字由此而来。飞虎存在吗?谜。虽然隔那么几年,就有或轻生,或胆大,或好奇者进洞探究虚实,活着出来的,却无一人。抗日战争期间,一个运硝药的农民倒是活着出来过。他从飞虎洞的入口进去,半个月后,从利川市磨刀溪附近的山洞走出。遥之数百里。倘若属实,飞虎洞无疑是世上最长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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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樱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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