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暮雪樱花

樱花最初的痕迹，出现在北半球温带的喜马拉雅山脉地区。逐步传入印度北部，中国的西南山区、长江流域、台湾岛，以及朝鲜半岛和日本。

——《樱大鉴》

时间是吠陀时代。维护之神毗湿奴和吉祥天女拉娔诗米相爱，生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雪山女神珠穆朗玛和落樱女神丁结协桑玛。小女儿丁结协桑玛和树神仓木决共渡爱河，生下双胞胎女儿木花开耶姬和目覃卡索。两个可怜的姑娘，不是在迷卢山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而是被帝释天囚禁在洛子峰的冰窑中。之所以被囚禁，是因为天国解围后的诸神大会上，目覃卡索把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率领阿修罗围攻须弥山说成理所当然的事，反倒把帝释天冷落邬摩说成非神所为的行径。大发雷霆的帝释天惩罚目覃卡索的同时，也没有放过为目覃卡索求情的丁结协桑玛，姊妹俩被终身监禁。

忍受了一千年孤独和寂寞，木花开耶姬和目覃卡索开始终日以泪洗面，抱怨帝释天的专横，父母和祖父母的冷酷，以及桎梏两人的天国的一切。月亮之神苏摩心生怜悯，变成巨大的雪人朝洛子峰撞去。洛子峰矮了八百米，由世界第一变成第四高峰。获得自由的木花开耶姬和目覃卡索决定远走高飞，用崩塌的洛子峰顶层的冰山做成两驾雪橇，从山顶滑到山谷，又从山谷滑向山顶，在惯性和法力的驱使下，越滑越快，越滑越高，朝太阳升起的东方飞走了。

木花开耶姬的雪橇像飞船一样，飞过青藏高原，越过长江中下游平原，穿过东海，到达东瀛列岛上空时，融化得差不多了。下面是荒芜的岛屿，让爱美的木花开耶姬看不下去，挥了挥衣袖，把融化的冰水变成象征爱情和希望的花朵，飘向岛屿的每个地方。岛上的人们为了纪念木花开耶姬，将这种花命名为樱花。木花开耶姬成了樱花之神。

凡间多了一个樱花之神，让身处高天原的日本诸神唏嘘不已。天照大神接见了木花开耶姬。天照大神英俊非凡的孙子琼琼忤尊爱上了木花开耶姬，并在奇稻田公主的撮合下成为眷侣。新婚的头一夜，木花开耶姬就怀孕了，这让琼琼忤尊心存猜疑，担心孩子不是自己的。为消除丈夫的疑心，木花开耶姬造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木屋，赌咒说如果孩子不是琼琼忤尊的，就被烧死。木花开耶姬在烈火中生下火照命、火须势理命、火远理命三个在日本历史上颇具地位的神，因此成了安产之神，还是富士山的山神。

不过，木花开耶姬的樱花只是白色，白得像抚育她长大的青藏高原的雪一样。直到公元七世纪的奈良时代末期，大批壮志未酬的亡国武士在樱花树下剖腹自杀，鲜血渗进泥土，才把樱花渐渐染成红色。开出的花朵越红，说明树下的亡魂越多。由此之故，樱花开始受到日本上流社会的尊敬。以致到了平安时代，取代梅花，成为主角。

注释：

⑴、《樱大鉴》：日本学者撰著的樱花专著。

⑵、吠陀时代：印度成立吠陀圣典的时代（约公元前1500～前600年）。

⑶、珠穆朗玛：藏语意为“圣母之水”，暗喻珠穆朗玛峰。

⑷、丁结协桑玛：藏语意为“青色美貌的仙女”，暗喻洛子峰。科学家发现，洛子峰原本比珠穆朗玛峰高八百米。

⑸、维护之神毗湿奴：印度三大主神之一。

⑹、吉祥天女拉娔诗米：藏密中的重要女性护法神。毗湿奴之妻。

⑺、树神仓木决：作者杜撰人物，藏语意为“终结”。

⑻、木花开耶姬：日本神话人物。樱花之神；安产之神；富士山神。

⑼、目覃卡索：作者杜撰苗族女子。目覃，苗族姓氏。

⑽、迷卢山：印度神话中维护之神毗湿奴居住的地方。

⑾、帝释天：佛教护法神之一，天龙八部之一的天众之首领，佛家称其为三十三天之主，

⑿、洛子峰：世界第四高峰。

⒀、阿修罗王毗摩质多：印度神话中的四大阿修罗王之一，有九头，每头千只眼，九百九十只手，八足，口中吐火；发动阿修罗围攻过须弥山。

⒁、须弥山：印度神话中帝释天居住的神山。

⒂、邬摩：阿修罗王毗摩质多之女，帝释天的妃嫔。

⒃、月亮之神苏摩：古印度神话中的酒神，后演变为月神。

⒄、高天原：日本神话中众神居住的天上世界。

⒅、天照大神：太阳神，日本神话中高天原的统治者。

⒆、琼琼忤尊：天照大神的孙子，即天孙。

较之木花开耶姬，妹妹目覃卡索的雪橇小巧得多，飞到秦国黔中郡上空时，完全融化了。星空寥廓，皓月当空，目覃卡索的身体宛如坠落的玉石，撞坏森林里一间草屋的屋顶，扑在熟睡的落洞女身上。睡在隔壁的草鬼婆和傩神，尽管对闺女遭遇不测的事实痛不欲生，可是看见目覃卡索那副鲜血淋漓、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不忍心报仇雪恨了。康复后的目覃卡索决定留下，报答草鬼婆和傩神的不杀和救命之恩。

所谓落洞女，就是经过山洞时，被洞神看上并带走魂魄的女子。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四岁之间。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声音如丝竹般悦耳，身体发出馨人的清香。整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原本破败的家收拾得纤尘不染，进入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其实，她已经把自己许配给了神，以致生活在美轮美奂的梦里。心上人既然是救人于水火的神，那么她就不再为世俗的男子动心，只需保持美丽和娴静，等待她的神选好吉日迎娶她。这注定了落洞女的一生不会出现母亲经历过的生儿育女、盼夫心切、妒怨煎熬的烦恼，也不会有世俗的男子想到要用自己的婚姻去解救她。

落洞女迟早被洞神掳去，这是草鬼婆和傩神不找目覃卡索报仇的原因。或许在两人看来，死是闺女更好的解脱方式。

再说草鬼婆。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患了红眼病一样，眼角有很多眼屎。她是一个很脏的女人，一般人不敢接近。这样的脏女人，谁愿意接近呢？草鬼婆会一种古老的黑巫术：放草鬼。即放蛊。找来蝎子、蜈蚣之类的毒虫，集中在同一器皿，任其互相攻击与吞食，最后存活下来的，是蛊，即毒虫之王。遇有仇怨嫌隙者放之，于外食五体，于内食五脏。被放之人，或痛楚难堪，或形神萧索，或风鸣于皮皋，或气胀于胸膛。放草鬼是公系社会时，女巫传下来的。当时，男子打猎成果越来越多，母系社会解体了。男人拿猎物到别的部落养二奶，家中的老婆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借女巫的法术，放草鬼拴住丈夫的心，并且一代一代传下来，算是对一夫一妻制的最后挣扎。

有人可能会问：草鬼婆本事不小嘛，闺女怎么落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