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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时,雨停了,那般利索,毛毛细雨也没留下。收起雨伞,再次攀登约摸十五分钟,眼前出现一条左右走向的水泥路。视野开阔了。回首上山的出口,隐没在绿叶丛中,几乎觉察不出。

虽说我在岳麓山下住过三年,可上到山顶,是第一次。王静也说只高一那年,坐爸爸的面包车来过一回,车都没下。因此都不知道走哪边。哪边通往禹王碑和爱晚亭呢?我建议往左,可以望见长沙电视塔的塔尖,从那里鸟瞰长沙市容亦未可知。王静说右边深隧,有惊喜,结果当然女士优先。

由于沐浴过,两旁连绵不绝的树林,焕发出勃然生机。空气中仿佛只剩下美好,其余成分都被雨水过滤掉了。环视四周,阒无一人。云层诡谲,红日悬挂西天。此情此景,给我一种踏上从未有人涉足的新土地的奇异感,连叶尖雨水的滴落声,枝头小鸟的啁啾,也都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几段徐缓的坡路过后,水泥路消失了,取而替之的,是一座园林的入口,大敞四开,可以俯视稀稀落落的花木。王静说声“逛逛去”,打头在泥巴路上前进不到三分钟,被一头黄毛大狗挡住去路:“汪汪!汪汪!”王静哇哇大叫,跳回,揪住我的衬衣后摆,跺脚不迭。我捡起石块,气沉丹田,奋力一掷。黄毛大狗闷哼一声,逃之夭夭了。两人再也不敢前进。

后来的路线,记不确切了。好像从园林出来不久,拐进砾石铺就的小道,穿过阴森森的树林,到得一个有池塘和阁楼的古色古香的地方。此刻,两人没了观光的雅兴,靠在池塘边的大理石栏杆上休息。

“怎么到这里了。”王静有些意外。

“哪里?”我问。

“快下山了。如果记忆没有骗我,下面是湖南大学。”

“到湖大了?”我也吃了一惊。

王静手指下方,比划着说:“一年前,你就是从那里,救我出来。然后从那里,逃走。最后从那里,回去的。”

下方除了树林,一无所见。

“今天的岳麓山之行,算是泡汤了。所谓的景点,遁去哪里了呢?”

我说不晓得。

“如果听你的,可能不至于白走一趟。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下山不挺好么?早点回去休息。”

“真要回去?”

我看了眼时间:“都五点了。”

“再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王静夺过我手中的超市购物袋,掏出瓜子,用牙齿开封,倒在栏杆台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回答:

“讲故事。不是喜欢泡图书馆么,有读到耸人听闻的故事?”

“什么类型的?”

“爱情。我这个年龄,只对爱情感兴趣。把我感动得稀哩哗啦,扑进你怀里哭鼻子的那种。”

耳闻王静嗑瓜子的声响,我有一种“应该来点什么”的欲望。

“可以抽烟么?”

“当然。顺便给我来根。”

“不是芙蓉王。”

“无所谓了,这回。爱屋及乌嘛。”

我一边抽烟,一边讲述读过的一个长篇。算不得了得的小说。作者不记得了,好像是台湾的。名字倒记得,叫《百年之愚》。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带有自嘲味道,而带有自嘲味道名字的小说,代表着我嗤之以鼻的少量事物。行文佶屈聱牙、半文不白。内容和行文贴近,属于旧时风月小说的翻版。更糟糕的是,作者刻意追求行文与时代的统一,随着情节在年代上的推进,朴实的白话文跟着翻新,加进意识流,又搀杂先锋派写法。其结果,成了一本在阅读感上落差极大的莫名其妙的东西。要是有人问我何以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只能回答,里面的超现实主义色彩和类似寓言的东西颇吊人胃口。

情节冗长,概括起来是这样:

公元1880年,广州城第一富商赵元庆的女儿赵雪出生时,府上的老狗说了人话:“主人,小姐乃冤魂托世,晦气甚重,十八度春秋方可散净。”把赵元庆吓得屁滚尿流,派人连夜送赵雪去邻城的妈祖庙。十八年后,接赵雪回家。不料回来的路上遇上山贼。随从被杀。身受重伤的赵雪被渔夫阿让救起,载舟桃花岛。半年后,痊愈的赵雪和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阿让对着日出盟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地为媒,结为夫妻,在岛上快活了两年。

第三年,赵雪带阿让回广州城拜亲。赵元庆大怒,非但不认这个女婿,反倒以**之罪报官,押入死牢。又把赵雪许配给同城官宦之子,择日完婚。赵雪不从,赦免阿让的死罪作为交换,才含泪应诺。出狱后的阿让,发现赵雪已是他人之妻,万念俱灰,跪地指天,骂:“天哟!你毒哟!既成人之美,又棒打鸳鸯。天哟!你瞎哟!劳燕分飞,终生不娶矣。天哟!雪欢度今生罢!来世与我续前缘。”言毕,离开广州城,漂泊四方。

赵雪和阿让的事迹,被恻隐之神看在眼里。她不认为阿让做得到“终生不娶”,遂布施法术,赐予阿让长生不老的能力。

拥有这种能力的漫长岁月里,阿让投身于武昌起义、护国反袁之类的革命运动。又参加了北伐战争、抗日战争。他想战死沙场。可是子丨弹丨也好,炮弹也罢,偏偏与他擦肩而过。即便是肉搏战,敌人的刺刀也不朝自己招呼。内战结束,跟蒋介石去台湾了。

1987年,蒋经国开放岛内民众赴大陆探亲。时值一百一十五高龄的阿让回到广州,发现沧海桑田,万物巨变,不变的是自己依旧二十八岁的容颜。他清楚赵雪尚在人世的可能性不大,又心存一星半点的希望。于是在荔湾区买了块地,建了一栋当年和赵雪在桃花岛住过的木屋,定居下来,四处打探赵雪的音信。

99年,一个细雨霏霏的春日午后,阿让坐在自己开的咖啡厅里喝咖啡,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长相酷似赵雪。阿让喜极而泣,上前搭讪,得知名叫雪还,是附近超市的导购员。阿让天天去那家超市购物,时间长了,和雪还要好起来。还去到雪还家里,从雪还的爷爷口中得知:雪还是赵雪的玄孙女。赵雪上吊自杀于1902年,生下雪还的爷爷那年,即阿让离开广州城的次年。此外,雪还原本不叫雪还,只因六岁那年,和妈妈去妈祖庙上香,庙里的执事说非改名“赵雪还”不可,否则活不过十岁。妈妈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改成如今的名字。

冬天,阿让向雪还求婚。阿让发现,雪还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乃至凝视自己的眼神,都和赵雪如出一辙。雪还腼腆点头。雪还的家人也没反对。婚礼定在元旦节的前一天。

千家万户喜迎二十一世纪来临的礼炮声中,阿让和雪还洞房了。早上醒来,阿让的头发白了,牙齿脱了,肌肉萎缩了,变成形容枯槁的老头儿。雪还见状,非但不恐慌,反倒把阿让抱得更紧,夺眶而出的泪水,浸湿床单,面积越来越大。

阿让做不到“终生不娶”,维持长生不老的能力消失了,呈现出如今这个岁数该有的容貌。雪还之所以表现得镇定自若,又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昨夜的梦中,被恻隐之神点化,前世的记忆复苏了。赵雪还,是赵雪的来世。

小说的最后,是雪还和阿让殉情的情景。两人沐浴完毕,换上清朝的服饰,头发也梳成清朝的。然后点火。木屋烧起来了。阿让躺在太师椅上,雪还端庄地立在旁边。火越烧越旺。

次日,羊城晚报对此作了报道。与其说是报道,莫如说是猜测。以“美女傍大款之玩火焚身”、“商战之伸向台商的幕后黑手”为标题的文章层出不穷。不论怎样哗众取宠,搬弄是非,木屋附近的花场工人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熊熊烈火中,窜出火团样的一对大鸟,朝海边飞走了。

诚然,这是一部爱情小说,但更是一段断代史。民国时期的诸多大事,被阿让这根线条串联起来。国民党的功德与过错,也昭然若揭。难能可贵的是,笔者怀着“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赤子之心,审视了国共两党的夺权战争,不止一次强调那是“内战”,民族大义即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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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樱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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