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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由和薇薇出去后,穗穗双手托腮,似看非看地盯着电视画面,神态幽怨,孟姜女似的。我拿起话筒,唱了郑伊健的《爱情岁月》和《友情岁月》。《友情岁月》一曲终了,穗穗抓起遥控器,把电视设置成静音,而后拍了拍沙发,示意我过去。
“软的。”我刚坐下,她捏了捏我下面,失望地说。
奇怪,被捏过后,好像成了生长在我身上的她的东西。
“不想的话,出去散步吧?”
“十点集合。现在才九点。”
“就是说:不是没有兴趣?”
我点头。
“那好,本小姐帮你。”言毕,解开我牛仔裤的皮带。一阵精妙绝伦的口技表演过后,那里竖起一座白塔。
“大功告成。”穗穗一副功不可没的表情,而后起身,“帮人家脱嘛。”
我脱去她的连衣裙和胸罩。
“丨内丨裤呢?”
“扔了。”
“扔了?”
“开玩笑。电话打来的当时,我在洗澡。想到反正要脱,就没穿喽。”
“牛逼。”
“漂亮吧?”穗穗转了个圈。
“漂亮。”我说。只是胸部有点下垂,马上要滴落下来似的。
“以前更漂亮哩,十六七岁的时候。多久没做了?”
“十三个月。”我想了想回答。
“十三个月?”
“上回是在望城,和你。”
“真的?”
“真的。”
“以为交了女朋友,才没再找我呢。”
“你呢?”
“七天。回家有事,昨天才回。我说,十三个月,约等于百分之一个世纪吧?怎么熬过来的?打手枪?”
“说中了。”
“可怜。看来,我得帮你把失去的欢乐找回来才行。”穗穗推倒我,骑在我身上,说,“我,一天也忍受不了。忍受了七天,现在好想那个。别看我小胳膊小腿的,强悍着呢。”
“强悍到什么地步?”
“忘记自己是人。”
我有点忍俊不禁。
“别笑。湿了哩,人家。摸摸?”
我摸了摸,确实比较湿。
穗穗为我戴上安全套,进去后,“啧啧啧”个不停。
“穗穗?”
“嗯?”
“舒服吗?”
“舒服死了。”
“帮个忙。”
“什么忙?”
“别动那么快。快不行了。”
穗穗放慢节奏。
“这样?”
“说点什么好吗?分散注意力。”
“亲爱的。”
“带内容的吧?”
“强悍的女孩,我是。”
“补充点什么?”
“因为强悍,所以做这个。我是做这个的料。为了做这个,从宇宙的另一头,来到这一头。可以?”
“太可以了。”
“之前,恋爱过三次,都被臭男人甩了。所以我发誓,要把男人当狗一样骑在胯下。”说到这里,趴下,咬着我的耳朵,“不说这个吧?我会哭的。”
“不说。”
后来,穗穗箍住我的脖子,盯着我的眼睛,迫切的眼神令我亢奋不已。完事后,穗穗瘫倒一旁,俨然犯罪现场的一具尸体。
“好舒服。”她意犹未尽地说。
我打开手机:九点五十五分。
“走吧。只有几分钟了。”
穿衣时,我取出八十块钱,放在穗穗身前的桌上。
“免了。”她说。
“那怎么行。”
“当作告别礼。”
“怎么说?”
“金盆洗手呗。”
“原因?”
“三个月前,亲戚中的一个,介绍同乡的一个小伙和我认识。这次回家领了结婚证。下个礼拜摆喜酒。二十四岁了呢,我。在家乡,再大点就嫁不出去了。这次过来,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就回去,再不过来了。”
“恭喜。”
“谢谢。”
“老公知道你那个?”
“只知道卖化妆品。”
“你卖化妆品?”
“蠢货。掩人耳目呀。”
“祝你幸福。”我说,然后掏空裤兜,收集了一百七十五块钱,“不多,当作贺礼吧?”
穗穗拿读报的眼神看我的脸,约二十秒后,吻在我脸上。
“黄弟。”她难以启齿地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之所以和我睡,是不想亏欠别的女孩。之所以给钱,是不想亏欠我。亏欠我一次,好吗?”
“好。”我无奈地回答。
穗穗捧起钞票,塞回我裤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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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差不多十一点半。周扒皮叫我和李自由在晚归登记本上签字。那还了得?说了二十分钟好话,才放我们进去。
“今天谢谢呐。”临分手时,李自由大声说。
“谢什么?”
“谢谢陪我玩到现在。”说罢,消失在男生宿舍②栋的入口处。我则走进①栋,登上二楼,敲了敲门。
“口号!”
“阿弥陀佛。”我报口号。
金毛狮王探出脑袋,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别人后,拉我进去。气氛搞得特紧张,我腾起一股为革命事业出生入死的自豪感。
进得寝室,只见三爷坐在窗台右边的床上,手持单放机、头戴耳塞、闭目合眼的样子像个和尚。他上面,白无常把头枕得老高,见我的目光正好落在自己脸上,手搭耳背,作聆听状,大概想提示什么。乔丹、黑无常、狼狗,玩儿断臂似的躺在对面的下铺,免提的电话机搁在黑无常的胸口,里面有女孩的声音。
见我盯着电话机不放,金毛狮王凑到我耳边,低声解释:白天的反恐精英竞技赛结束后,他和打电话的三个人渣搓麻将。熄灯后,点蜡烛,继续搓。搓了不到二十分钟,经贸学院的一个女生打来电话,说找强哥哥。黑无常谎称“我就是”。女生感慨万端,左一句亲爱的,右一句狗日的,还说了两周前开房的事,要强哥哥负责。
“两人什么关系?”我问。
“不知道,可能一夜情吧。我们只对捅屁眼感兴趣。”
“捅屁眼?”
“她说的。”
“你们打电话过去的?”
金毛狮王点头:“找到‘强哥哥’后,她说没话费了。”
“骗子。”我断言。
李自由提起过这门行当。音色不错的年轻女郎搞几台提供咨询服务的座机,搅尽脑汁引诱男人,说什么想我,就打电话给我,电话打进越多,从某局拿到的提成越多。为延长通话时间,不惜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伎俩,包括音乐般的语声和放浪形骸的做派,也有传授床上功夫的。我一口气解释这么多,金毛狮王居然无动于衷。
“可是,人家哭了。”
“电话里谁都会哭。老子还学过女人撒娇呢。”
金毛狮王脸现难色。
我愧疚起来了,觉得在敲诈他。谈话就此打止。我提着铁桶,去洗手间冲凉。冲凉回来,电话仍在继续。从音色推断,还是那个女生。我上床睡下的当儿,女生说为“强哥哥”的室友介绍女朋友。话音刚落,乔丹说我是刘德华,周慧敏在吗?换了个女孩,说周慧敏不在,我是关芝琳,行吗?随后,两位“影星”天南海北地扯蛋:恋爱过几次啦;第一次接吻几岁啦;梦中情人啥模样啦。金毛狮王忍不住了,大吼:**,我插你。来啊,女孩回敬道,我躺在床上哩,没穿裤子哩,腿开着哩,插啊。乔丹江郎才尽,狼狗取而替之,又换成黑无常。对方也不甘示弱,频频更换战马。靠,华山论剑似的。
好歹结束时,已是凌晨两点。也只有这时,我才冷静下来,想就今天的事做个总结。遗憾的是,听了这么多不诚实的谈论,脑袋昏沉,值得考虑的东西所剩无几。勉强可以思考的,是在穗穗体内一泄而出的当时,竟自我厌恶得不行,绝望得不行。何以如此呢?我叩心自问。想了半天,没有答案。而且这样想的时间里,心情愈发糟糕,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待诸君睡熟后,又冲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