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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机械制图老师介绍的,主人是附近一家模具厂的经理,一家三口回岳阳老家过年,有个熟人的学生看家想必求之不得,连租金也不要。我过意不去,买了两包芙蓉王作为答谢。

临行前,主人叮嘱:

“电视和电脑要经常开,不开就不通电,不通电就长锈,长锈就完蛋。”

我连连点头。

花了一天时间,采购大米、鸡蛋、土豆、酱板鸭、腊肉、方便面之类不易变质的东西。由于住五楼,又没有电梯,我懒得出门,整天看电视、玩网络游戏,快活了很长时间。直到一天深夜,外面响起炮竹声。打开窗户,看见流弹宛如倒行逆施的阵雨,倏然升空,“嘭——嚓”,绽开绚烂的烟花。烟花落寂后,满屋子找吃的,可是没发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次日一早,骑着宗申,在寒风凛冽的街头东奔西窜,不光店铺关门大吉,连人影也难得觅见。无奈,绝食了四天。正月初五,钻进恢复营业的餐馆,狼吞虎咽了一顿。

开学之初,给张娣写了一封长信。写住的租房、看的电视节目、沉迷网游以致忘记购物。接着写大年夜的烟花,和饥肠辘辘时想起的往事:

四年来,除夕都在长沙度过。我珍惜这一年一度的节日,总是怀着愉悦的心情观赏烟花。这次是个例外。我恍惚觉得你站在身边,和我一同观赏。我把手搭向你的肩,发现是幻觉后,竟悲哀得不行。

回家没有送你,我很抱歉。买了两罐可口可乐回到食堂,你已经不见,没能追出校门,就看见你钻进公共汽车走了。我有和你回家的愿望。“和你”,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是,我是被爸爸赶出来的,回不去。

有些话说出来可能危言耸听。三年前的八月末,我离开家乡,乘坐的卧铺车厢里充斥汽油和脚臭味儿,以致晕车,长达十二个钟头的时间里,一直吐。边吐边赌咒:永远不回去。我饿得要命,渴得要命,动弹一下的气力也没有,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醒不来了。独行在沙漠里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吧?我想,没有食物和水,只有广袤无垠的沙丘和可以烤熟鸡蛋的阳光——这种感受本来忘记了的,可是这个正月,又体验到了。我睡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就“人为何非吃东西不可”这一命题浮想联翩。

你不觉得,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很奇怪?原本美好的事物,在大脑里转几圈后,就变坏了。原本坏的,也可能变得美好。比如,我在那两次不算特别糟糕的境况下,都想到死。不就是死吗?我想,何足惧哉?而且,随着思潮叠涌,夹杂的美好成分越来越多,还把你扯了进来。我想到:倘若有张娣相伴,我在张娣怀里安详地死去,或者共赴黄泉,岂不美哉?脑袋逐渐清醒后,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愚不可及。

现在看来,那只能当作并不好笑的笑话。所以我才说:人很奇怪。你也好,我也好,都活得很好,而且有机会通信,和约会。

好吧,我承认: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如果可以,打算去株洲看你。时间由你定。

我把信纸折成星形,装进粉红色信封,投进教学楼前的邮箱。当时不觉得不妥。可是几天后,开始懊悔。“你对张娣说了什么?”我扪心自问,“不是没有必要么!”月底没有收到回信,又一个月后,才接到电话。

两个月里,陆续去了七封信,内容大致相同。“那封信里,”我写道,“可能存在不应该出现的话语,我向你道歉。倘若影响到你的生活,请责备我,写信也好,打电话也好。如你所言,毕业后再谈可能好些。”

“没有责备你。”张娣在电话中回答,“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回信。写不好,不晓得怎么动笔。”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不说了!”

“劳动节去你们学校。”良久,张娣忧郁地开口。

“到时去车站接你。”

张娣是中午到的。像头次那样,两人在南湖公园散步,晚饭后坐在运动场边的草皮上,一边感受满目春光的气息,一边聊天。阴天,轻风拂面,带着沁人心脾的湿气和草的芬芳。也没聊什么正经话题。无论说什么,都浅尝辄止。七点一到,钻进电影院,出来后拨打女生寝室电话。这回四个寝室打遍了,也没有人接听。

“可能都回家了。去外面过夜吧?”我提议。

张娣说可以。

两人漫步在夜色弥漫的街头,寻找便宜的旅馆。李自由时常提起和女孩在学校附近开房的事,鸳鸯浴呀,69式呀,就是没说旅馆的位置。

网吧、超市、酒店、KTV歌舞厅、饰品店、发廊等风牛马不相及的行业不伦不类地搅和在一起。晚归的学生三五成群。一帮男生在网吧门前喧哗,中间的光头嗓门儿最大,正向全世界炫耀自己如何用B46的最后一粒子丨弹丨干掉两个丨警丨察。对面的发廊门前,头发染成红色和金色的两个女郎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一边喷云吐雾,一边低语交谈。一架豪爵摩托车在两人眼前奔驰,后面的女孩紧紧搂住驾驶员男孩的头,尖叫不迭。

约四十分钟后,找到一家旅馆,位置偏僻,是从大街拐进汽车维修站,从尽头出来,坐落在小巷两旁的众多三层建筑之一。不像宾馆,也不像招待所,而是在半开的卷闸门前立一只孔明灯模样的纸框,上面大书:“住宿请上二楼”。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唯独这纸框宛如阿拉伯人遗弃的神灯,长明不熄。

“怎么到这里了?”我有点意外。

“这里是哪里?”张娣问。

“宿舍后面。翻过围墙就到了。”

进得卷闸门,迎面是逼仄的楼梯。我打开手机,摸索着爬上二楼。入口处的铁门锁上了。“咣咣咣”摇了三下。对面值班室的灯亮了,走出一个老婆子,也不说话,只是长时间看我的脸,转而打量张娣。约三十秒后,终于看出我们并非传说中的雌雄大盗,折回值班室,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串钥匙。放我们进去后,把门原样锁好,旋即扬手,示意上楼。

“单间没有,三楼有双人间。不过价格不变。”老婆子不冷不热地说。

“不变是多少?”

“什么?”

“多少钱?”我提高音量。

“十五块钱一个人。没来过?”

“没来过。”

老婆子停下,转身,借梯间微弱的灯光再次审视我的脸。“到这里投宿的,都是伢子。男伢子长得像你,女伢子像她。”她指着张娣,“你们说没来过,我老太婆不信。”

“真的没有来过。”张娣解释。

“唉。”老婆子摇了摇头,“现在的女伢子,很不害臊,夜里叫声好大。也不讲究卫生。早上换床单时,到处是脏东西。不像话。”

我瞠目结舌。

房间位于走廊的一头,不大,两张床对称地摆在两边,中间勉强开得了门。墙上裂缝纵横,遭受过地震似的。里端的窗户裱了报纸,下方的抽屉上,摆一台1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走廓那头,”老婆子指着门外,“可以洗脸。厕所也在那边。想喝水的话,去我那里拿热水瓶和塑料杯。把租金交了。”

张娣掏出三张十元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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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樱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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