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因为你爱我又好像挺可靠我才选择了你，我选择你是因为我先爱的你！爱你，是因为了解你。就像我了解你要问我什么一样。”

武装满脸诧异：“我想不明白的就在这里……我一身毛病，又在上川落魄，可是你依然向我求婚，这究竟是出于同情还是爱情？”

“是爱！我了解你的缺点，但也知道你的长处。你在我心中是立体的清晰的，毫无虚幻浮夸的成分。我在内心里拷问过自己一百遍了：要是这个人老毛病又犯了，你还会爱他吗？要是这个人瞎了瘸了傻了疯了你还爱他吗？回答是肯定的！”

“青青……”

武装噗通跪在地上，热泪盈眶了。夏青温柔地用双手捧住丈夫的脸，犹如姐姐对待小弟弟，她温存地小声说：“去吧，把身子洗洗，好让我把自己的第一次，完整地交给你……”

武装赤裸着回来的时候，猛然看到妻子赤身裸体，呈一个大字仰躺在床上。他被这意想不到的画面彻底震撼了，浑身颤栗着着起火来。女人的所有部位都是向他敞开的，充满了诱惑和期待。也许是害臊，夏青的脸蛋通红，闭着眼睛，头侧向里面假睡。

武装激动地眼窝湿润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成年女人的裸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少陌生人擦肩而过，而只有这个女人肯毫无保留地、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一切交到你的面前，何其珍贵！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再也忍不住地扑了上去，两个身体交合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妻子呻吟的声音……

高丨潮丨过后，俩人依然陶醉不已。夏青吻着爱人的额头撒娇道：“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我，行吗？”

武装沉默了。

女人含泪道：“……很难吗？”

过了许久，男人长叹一声说：“青青，今生今世，每时每刻我都会始终如一地对你，除非我死了……”他停顿了一下说：“但那三个字太肤浅了，我实在说不出来。”

夏青感动了，凭武装如此严谨认真之人，一定会觉得任何词语或是文字都不足以精准地表达出他心底要说的话。假设阚德山是一盆火，时刻叫你感到灼热的熊熊燃烧的气息，热烈而奔放。但是火就终归会熄灭。而身边这个看起来木讷不善言辞的冷漠家伙，内心世界却更像是深邃无垠的海洋，清淡凉爽而冷静。大海虽没有烈火那般浓烈炙热，但它博大包容持久永远不会干枯……

俩人从津河回来，老经理正式退休。开欢送会那天晚上。老头把武装两口子叫到一遍，语重心长地说：“小武啊，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呀！”

彼此虽相处时间不长，却有一点情同父子的感觉。分别之际，自然很多话要说。

“您老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咱爷俩还客气什么啊？”

老人小声说：“就是你那十万块钱的事儿……”黑灯影里老人满脸皱折的脸显得很模糊：“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没办呐。”

武装诧异问：“还有啊？天哪！是什么？你老快说。”

“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把钱揣兜里？还是不妥。你得清楚：不管你有日天的本事，在领导手里你也不过是一个棋子。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可以常用也可以常不用。你的尾巴根子永远在人家手里攥着，你能蹿多高蹦多远还是得领导说了算。你的道还长呢，没有贵人扶你，你走不远！再说了，你还真打算在上川呆一辈子呀，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等水库建完了，你的价值就不在了。到时候人家都高升调走了，你呢？”

武装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忙说：“我下一步怎么做，您老教我……”

老经理声音沙哑地说：“送钱！别舍不得！书记、县长一人一方。越快越好，拖得时间久了，他发觉你犹豫，效果就不好了。”

武装吓了一跳!惊声说：“啊？那不成了行贿了？”

老经理嗔怪道：“就你这两下子还在社会混啊？人在江湖，守规矩第一重要。我说的规矩是地下的规矩，不是书本上的规矩。记住喽，你还年轻，根基扎得太浅，你得学会跟人儿，你盯住了吴书记，绝对错不了。马没夜草长不壮，人没靠山走不远。”

“据我观察，像吴书记这么折腾，是没打算在上川呆长久。他是镀金来的，回津河就得往上升。上天给了你在这里遇到吴书记的机会，没有你，他在上川就死定了！现在你咬定书记县长正是天赐良机。过了这村儿，就没这个店了，回头人家高升了，等你再想靠上去，那可就难于上青天了！孩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切记我老头子这句话，否则将来后悔！”

老爷子意犹未尽，临走时又叮嘱了他一遍：“你这孩子在人情份往方面悟性不好，你记住我的话，这件事务必得办喽，切记切记。”

老经理走的步履瞒珊，心事重重地消失在暗夜里。武装与夏青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有说话。

（4）

第二天晚上，武装把两万块钱用报纸包成两包，揣在大棉袄里，去招待所高级间找吴书记和县长周文昌。因为两个人都没带家属过来，平时就在招待所住单身，现在工作正忙，一般周日才回家一晚上。

武装敲门的时候女服务员走过来说：“武经理啊，书记县长都在食堂陪市委姚书记吃饭呢。您有事去那儿找吧。”

武装和夏青来到饭厅，隔着雅间的玻璃窗看见里边在交杯换盏。俩人轻手轻脚地退回来，跟做贼一样的感觉。悄悄退出屋外，门边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体很宽，棱角分明，灯光下依然能感觉到车漆的锃亮。

夏青羡慕地摸了一下机盖，感觉比上次做过的“上海”要漂亮许多。武装说：“这叫伏尔加，苏联产的。姚书记的坐骑，全市就一辆。”

女人就好奇：“咦，你咋什么都知道？”武装觉得好笑。男人关注车犹如孩提时喜欢玩具枪，和女孩小时候搂布娃娃大了关注时装一样，胎里带的。

这车十三万……省里调拨的。”武装啧啧地咂着唾沫，弯腰细看车头立起的标牌，是一只奔跑的鹿。

“县里不是说给你们公司配车吗？是什么牌子？”女人对车的概念为零。“嗨！南斯拉夫的‘红旗’，才一万多，小瘪咕犊子，我这个子根本伸不开腿。还好……”武装夸张地比划：“……走到哪儿要是坏了，找老乡借个筐头就背回来了，哈哈。做那车有点侮辱人格，夏青，我打算咱自家买一辆，上班开公车，下班开自己的，不掺合，免得人家说三道四。”

夏青吓了一跳，私人买车？这不更说三道四了？女人对政治犹如对汽车一样不敏感，但还是感到不安了：“什么车？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