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苍蝇！上在爬满了苍蝇！”伍学英一声惊叫，一块马肉从她的手上掉到地上，十几只苍蝇立即“嗡嗡”着四散飞走。

“别怕，孩子们，都抖抖手里的肉，把这些苍蝇都抖干净。”

“妈，这怎么吃，太恶心了！”伍学英带着哭声说。

“能吃，生的时候是蛆，煮熟了可是肉了，对吧学风！”朵富存一边抱起伍学风一边说。

“妈妈，我要吃肉。”

“好的！孩子们走了！去煮肉了！”听到朵富存的一声号召，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向河边奔去。

这边，两个男孩子在洗马肉，那边，朵富存已经和伍学英用三个石头支起了锅，生上了火。

两个男孩子把洗好的肉放入锅内，朵富存添满了水，不一会儿功夫，锅里的水就开了。孩子们看着锅里沸腾的肉，流下了口水，他们就要抢食，被朵富存拦住了：“要多煮一煮，才能吃，不然会吃坏肚子。”

尽管这不是人吃的东西，可在他们眼里，却是人间的美味佳肴。他们围坐在锅台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锅里沸腾的肉，谁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锅里的肉就没了。

在孩子们艰深的等待中，肉煮好了，朵富存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块，给自己留了一块，把剩下的全部装进褡裢里说：“明天我们就要翻越脑耳洞达坂，其余的这点肉，留在路上吃。”

孩子们犹如“猪八戒吃人生果”似的，吃完了手里的肉，咂嘴乞求地，望着朵富存装进褡裢里的马肉。

朵富存假装没看见，招呼大家去挖野菜，孩子们这才怏怏不乐地起身。朵富存带着孩子们到山坡上挖了好多野菜，还给每人用柳条枝做了一个拐杖，说是翻山的时候拐着它，走路容易些。

当晚，朵富存母子和王狗儿露宿在硫磺沟峡。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照在峡长的山谷，朵富存就催促孩子们上路了。

他们沿着河流向下游走了大约五公里的路程，然后顺着林荫小道向山顶进发。在中午时分，疲惫不堪的他们，爬上了脑耳洞达坂，站在山顶，看着狭长的脑耳洞峡，朵富存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她高兴地指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峡口说：“孩子们！加把劲，走到峡口的地方，就有人家了。”

有人家就意味着有饭吃，伍学良首先向山脚下跑去，他肩上的褡裢随着他的脚步一颠一颠的，王狗儿也欢呼着紧随其后，就连五岁的伍学风也撒腿跟上了两个哥哥。

朵富存看他们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向身边的伍学英努嘴说：“快走啊！”伍学英笑着点点头，母女俩快步跟上了他们，朵富存弯腰抱起了步履蹒跚的小女儿。

伍学风歪着头问：“阿妈！有人家就有吃的了吗？”

朵富存肯定地点点头，伍学风脸上露出了神往的笑容。

相比之下，方圆几十里无人烟的脑耳洞峡，比硫磺沟峡谷更加寂静幽长，草木更加茂盛，森林资源丰富。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水，卷着浪花，一直向峡口流去。

由于山上瘴气很大，加之好长时间没有正常吃饭，他们一行五人非常疲乏，刚到山下，两个男孩子就倒在河边，伴着喘急的河水，大口地喘着粗气。朵富存把伍学风放下来，和伍学英一起，坐在草地上。伍学风站在他们旁边，姣小瘦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倒。

朵富存见状忙又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看着她面黄肌瘦的样子，朵富存心痛地亲吻着她的面颊。

伍学风说：“阿妈，我饿，我想吃肉。”

朵富存犹豫了一下，摸摸伍学风的脸说：“好，学风，阿妈这就给你拿。”说着就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小块马肉，刚递到她手上，坐在旁边的王狗儿一把夺过去，放到自己嘴里，三下五除二吞下了肚。

“你这个臭小子！这是最后一点吃的，是留给学风的，你没见她饿的快不行了吗？”朵富存气愤地指责着王狗儿。

“好啊！王狗儿，要不是你，那些马肉我们还能多吃一天，你分吃了我们的马肉，还来抢留给学风的。我打死你，看你还抢不抢？”伍学良说着站起身踢了王狗儿一脚。

王狗儿痛的剔牙咧嘴，他躲过伍学良又踢过来的一脚，忙爬起来，伍学良的拳头就雨点般地落在他脸上、身上。

“伍婶，我饿，实在饿呀！求你们别打了。”王狗儿一边躲着伍学良的拳头一边求着他。

“你饿，你问问大家，谁不饿呀？我让你抢，让你抢。”伍学良不顾王狗儿求饶，劈头盖脸的打个不停。

王狗儿看求饶没用，他也不甘示弱，回过头来踢了伍学良一脚。两个半大小子就这样在草地上厮打了起来，不一会儿王狗儿就被伍学良压在了屁股底下，一边捶打着他，一边骂道：“看你还抢不抡？”

五狗儿不知从那儿来了一股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翻过身子骑到伍学良的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嘴里不停地骂到：“我让你打！让你打……”

伍学良顿感呼吸困难、眼前直冒金花，手脚也开始挣扎。

这时，他的手触到了一块石头，他想都没想，把石头拿在手里，用全力猛然朝王狗儿的太阳穴上砸去。

王狗儿“啊”了一声，掐脖子的手松开了，很快他又抓住了伍学良的左手。

朵富存赶上来拉开了两个孩子，王狗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血顺着面颊流到了他的前胸。但是，他抓伍学良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阿妈，我的手，疼…疼…快…快帮帮我。”伍学良痛苦地呻吟着。

朵富存上前使劲掰开王狗儿的手，只见五个指甲深深陷进了伍学良的皮肉里。

“你们快看，王狗儿他怎么了？”站在旁边的伍学英惊叫一声。

朵富存和伍学良同时回头，顿时吓傻了,只见王狗儿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地倒在血泊中，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朵富存颤抖着用手试了一下他的鼻息，感觉早没气儿了。

她马上把王狗儿平放在草地上，跪在他的身旁，解开他的上衣领扣，轻轻呼唤着：“狗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可是，王狗儿再也听不到了，他的魂魄早已飞到永安城和父母团聚了。

“怎么办？怎么办？是我打死了他吗？”伍学良吓的后退了几步。过了少许，他战战兢兢地双膝跪在王狗儿尸体旁，整个人好似傻子一样。

两个女孩也吓坏了，她们抱在一起，不敢看王狗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朵富存站起来，对呆若木鸡的孩子们说：“今天的事儿，谁也不许胡说。以后要是有人问起，就说王狗儿在翻脑耳洞达坂时，中了瘴气后病死的，记住了吗？”

伍学良和伍学英木然地点点头，只有五岁的伍学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随之，不知因为是害怕，还是听懂了阿妈的话，她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引起了大家的伤心，连日来没吃没喝，疲于奔命，加上又失手打死了人，怎能不叫人痛心疾首？

伍学良捶胸顿足、朵富存呼天抢地、伍学英惊声尖叫、伍学风喊爹叫娘。顿时，哭声、惊叫声在空荡荡的脑耳洞峡谷上空回荡着、回荡着。

七、罪孽深重

这里是一座向阳的小山坡，一股清清的泉水从石缝里流出，日夜滋润着这块草地。山坡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朵富存他们娘儿几个用匕首刨了一个坑，把王狗儿的尸体放了进去，埋上了土。

做完这些已经是，傍晚时分。峡谷里天黑的比较早，刚才太阳还挂在天空，这会儿夜幕已经笼罩在他们身上。

朵富存对儿子说要赶快砍柴生火，不然的话，晚上可能遭遇狼或者黑熊的袭击。山里虽然没有吃的，但是，柴火很多，不一会儿功夫，伍学良就砍来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