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这样想着，马长发又把狗儿揪上马背，自己也顺势跨了上去，对王本份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带你娃娃走了。”

到如今，王本份也只能听从马长发的安排，他当即跪在地上，给马长发磕头谢恩。他还要让狗儿也下马给恩人磕头。

马长发不让狗儿下马，说干吗那么客气？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当务之急是保命要紧，哪有那么多礼节？

王本份说：“不给你磕个头，我心里实在不安，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马长发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王本份说：“你一定要接受我们父子的磕头，一来是你的马驮我们父子逃出了城，救了我们一命，二来是你埋了王狗儿的阿妈，现在还要带我们到你家避难，大恩大德无法报答，只能磕头谢恩。”

听他这么说，马长发心想：“看来我如果不接受他们的磕头，他是不会上马的。”

这样想着，他跳下马，狗儿也随后跳了下来。

马长发接受了王本份父子的磕头谢恩，他们三人，这才同骑一匹马，去了马长发家。带通县在永安的东面，大约有七八十公里的路程，他们不敢停留，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到了马长发家。

他们在马长发家住了几天后，从西面来的人口中得知，土匪在永安城休整了三天后，已经向西北方向逃窜。

因此，他们父子决定立即回家，马长发看挽留不住，就给他们准备了路上吃的东西，第二天早晨天刚亮，王本份父子就要出发了，马长发把那匹马拉过来让他们骑走。

王本份说：“吃的东西我们收下，马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马长发说：“谁说要送给你们了？你们先骑走，路上快一些，下次我去永安的时候还给我，不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收下就有点虚情假意了。王本份父子和马长发一家依依告别，返回了永安。

王本份父子一路跋涉，到达盘坡时，已是黄昏天了。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了。

王本份转过头对狗儿说：“下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狗儿立即表示赞成，因为他叠在马屁股上，没有马鞍，骑了快一天的马，他的屁股已经遄烂了，感觉很痛。

于是，他们下马，从马褡子里取出了干粮，坐在草地上，准备吃一口，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从山坡上冲下几个人，狂笑着直奔他们父子而来。王本份抬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只见他们人人手里拿着枪，个个凶悍恶毒。

王本份赶紧起身，用双手紧紧护住了吃的东西，王狗儿也把马缰绳紧紧地攥在手里。

那几个土匪才不管这些，围住他们父子，其中一个用枪挑着王本份怀里的褡裢说：“给老子把吃的东西都拿出来，老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王本份瞪了那个土匪一眼，反而抱紧了褡裢，众土匪被激怒了，不由分说，抢了褡裢，骂着脏话。

几个人如饿虎扑食般抢夺着褡裢里的食物，然后，坐在草地上吃了起来，看来他们还真的饿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一褡裢东西吃的差不多了。

王本份父子看着土匪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自己的粮食，只有心痛的份儿，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吃完后，貌似一个领头的土匪问王本份：“有没有看见‘尕司令’的部队？他们去哪里了？从这儿怎么走？”

闹了半天，王本份才明白：原来这几个土匪是，走散并迷了路的“尕司令”部下。

没等他们回答，其中一个土匪对领头的土匪说：“你们还指望他们给指路，别说反了，就是好的！我们往西走，也许能找到队伍！”

领头的土匪随口答应着，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王狗儿拉着的马匹。

狗儿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把马缰绳攥的更紧了，王本份也紧靠在儿子身边。看到他们父子紧张的样子，那几个土匪哈哈大笑着上前，从王狗儿手里狠狠地夺过马缰绳，其中一个土匪，还用绳头劈头盖脸地把他们父子一顿好打。

此时此刻，王本份这个原本老实本分的人，被彻底激怒了，他一改往日的胆小怕事，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力气，伸出手“啪啪！”打了那个土匪一个响亮的耳光。

嘴里骂道：“让你也尝尝巴掌的滋味。”直打得那个土匪鼻血哗哗地流了下来。

众土匪看同伴挨打，冲上去就用枪柄击打王本份，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王狗儿吓坏了，他给土匪跪下了：“求求你们别打我阿大了，我知道你们的部队去哪里了！”

几个土匪一听这话，都停了手，异口同声地问道：“快说！不然我们打死他。”

没办法，王狗儿就把“尕司令”的去向告诉了他们，土匪这才放过了王本份父子。

几个土匪拉着马，背着吃剩下的粮食，扬长而去。王狗儿这才去扶倒在地上的阿大，王本份在儿子的帮助下勉强坐了起来，狗儿解开阿大衣襟，查看伤势。王本份身上多处受伤，尤其是胸脯部分，被土匪用枪柄击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狗儿看阿大伤的很重，心痛加上害怕，使他痛哭了起来。王本份让狗儿别哭，说赶路要紧，还说无论如何要赶到永安。因为他清楚，自己伤的不轻，他要活着把狗儿交到可靠人的手上。

“狗儿已经失去了阿妈，看来他又要失去阿大。”这样想着，王本份心里一阵刺痛，泪水立即模糊了双眼，但他又强忍着没让泪珠掉下来，因为他不想让狗儿，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

王本份挣扎着站起来，在狗儿的搀扶下往永安的方向出发。走了不远的路程，王本份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马和吃的东西都被土匪抢了，在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盘坡，王狗儿只好含着眼泪，背着父亲步履维艰地向永安的方向走来。经过一夜两天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回来了，但是，王本份也离开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儿子。

讲到这里，王狗儿已是泣不成声，他哽咽着说：“伍婶！我阿妈还在断墙底下，求你帮我把她埋葬在我阿大坟边。”

朵富存这又带着孩子们到王狗儿邻居家的断墙下，挖出王狗儿阿妈的尸体，用草席卷好后，把她埋葬在王本份的坟墓旁。

六、逃难路上

过完伍义的“七七”祭祀日，已经是四月下旬了。

这天一大早，永安城最后一户居民——朵富存他们一家也要离开了。

他们投奔的地方就是朵富存的老家——山丹。

山丹离永安大约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如果走大路，沿途还有人家可以投宿。但是，他们不敢走大路，生怕再遇上流匪，因为他们听说“尕司令”的部队就是向西北方向逃窜去了祁连。而山丹也在永安的西面，沿途肯定有走散或迷路的土匪，王本份不就是遇上迷路的流匪，丢了性命吗？

如果选择走山路，从山里到山丹，虽说路途短了点。但是，要翻越硫磺沟达坂，穿过硫磺沟峡，再翻过脑耳洞达坂，进入几十里无人烟的脑耳洞峡。穿越峡谷，到达峡口，才能看到人家，当然，离山丹也不远了。

朵富存忧心重重，这一路上等待他们的不知道将是什么？

一个女人带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走那么艰险的路，沿途说不定还会碰到瞎熊、狼等猛兽。

尤其是吃的东西严重亏乏，再加上两个半大小子，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怎样才能把他们安全地带到老家？朵富存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