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本份急死了：“这孩子不要命了！”没办法，他索性自己也上了马背，把王狗儿紧紧抱住。

这时，只听一声吼叫，王狗儿的阿妈挣脱了土匪，顺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匍匐着向前几步，用尽全力向马腿上砸去。

马冷不防遇到打击，驮着王本份父子，箭一般冲了出去。这会儿一个土匪把王狗儿的阿妈摔倒在地，迫不及待地扑在她身上，另外两个土匪提着裤子等在旁边，根本没心思去追赶他们。

王本份父子，骑马飞快地冲出了西城门，大约跑了四五里路的时候，远远看见逃难的乡亲们向南山方向逃去。王本份心里有了一点安慰，他把马缰绳塞在王狗儿手里说：“狗儿！前面就是乡亲们，你跟上他们，我去救你阿妈！”说着他翻身下马，大步向永安城走去。

王狗儿看父亲一个人去救阿妈，忙掉转马头跟了上去。这会儿，他多了个心眼儿，悄悄地跟在后面。王本份救妻心切，赶路心急，没注意后面的王狗儿。父子两一前一后到了城门口，这时冷不防从城里冲出了一个人，把他们父子吓了一跳。

王狗儿随即喊出了“啊！”的一声。王本份转过头，看到儿子跟了过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还没说话。就听跑出城的那个人说：“你媳妇死了！快跑吧！城里没跑出来的人都被土匪杀了！”

王本份忙问“怎么回事？你是谁?你咋知道的？”

王狗儿也翻身下马询问。

这时，那人指着王狗儿牵的马说：“你们俩还是骑我的马逃出来的。”

王本份父子异口同声地问：“你的马？”

那人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土匪追出城，我们就没命了！快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告诉你们。”

说着，他从王狗儿手里抓过马缰绳，迅速上了马，并对他们说：“快上马！”

王本份站地原地没动，那人督促到：“快走，土匪就要追出城了，不然来不及了！”

王本份摇头说：“不了，多谢你的好好意，我要去救我媳妇。”

接着又说：“如果行的话，就把我娃娃先带走，我找到媳妇后，就去追你们。”

王狗儿说：“我不跟他走，我要和你一块去救阿妈。”

那人骑在马背上，神情很焦急，他胯下的马也显得很焦躁，不停在原地打转，两只前踢不停地刨着踢子下面的土，随时都有可能像射箭一样冲出去。

那人看说服不了他们父子，没办法，只好又重新下马，手拉马缰绳，走到他们跟前，真诚而急切地说：“你媳妇真的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你俩快上马，我把看到的都告诉你们。快点，再磨蹭，就真的来不及了。”

说着他一把把王狗儿揪上马背，自己也翻身骑了上去，把王狗儿紧紧搂在怀里，转过头对还愣在那里的王本份喊道：“快点！”

王本份还在将信将疑，这时，从城里又传来了厮杀呐喊声，土匪追来了。

王本份这才向前跨了一步，跳上去，叠在马屁股上。

那人一甩缰绳，随着一声“驾！”马就像箭一样向前冲去，他们的身后立即扬起了一层尘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跑累了，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们三人也累了。于是，那人说：“土匪不可能追上来了，我们下马休息一下。”

三人下马坐在草地上，王本份迫不及待地询问狗儿阿妈的情况，那人这才告诉他们父子，他所看到的一切。

原来，那人姓马，名长发。是带通县人，经常在带通和永安之间做买卖。昨天晚上，他到永安城后，就去了经常投宿的旅店。结果，旅店关门了，他以为这家旅店可能有事关门了。没想到一连跑了几家，结果都一样，再到街上一看，行人稀少，全无往日的繁华。

马长发纳闷：“永安城这是怎么了？人都到哪里去了？”

带着这种疑问，他信步走到一户有马厩的人家，把马拴在马槽上。顺手从主人家的草垛上撕下一把草，给马添上了。又从马褡子里取出马绊，把马给绊住了。因为这匹马性子比较烈，很容易受到惊吓，一旦受到惊吓，它就会蹦断缰绳。

把马安顿好后，他把马褡子扛在肩上，就上去敲门。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来开门。随手一推，门居然开着。

他嘴里喊着：“有人吗？”就径直走进了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再到各个屋子里寻找了一遍，仍然不见一个人。他又转身进了套间，看见炉子里的火还着着，上面炖着茶壶，壶嘴里冒着热汽。他揭开壶盖，一股奶茶的香味飘进鼻孔。

一闻到奶茶的香味，他顿时感到饿了，肚子“咕咕”响个不停。“主人家不在，我喝碗奶茶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他顺手从炕桌上拿过碗，倒满了，从马褡子里取出干粮，就着奶茶吃了起来。吃饱喝足了，还是不见人来，他索性躺在炕上睡觉。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马长发被厮杀叫喊声惊醒，不亏是跑江湖的人，听到杀喊声，他心里全明白了：“怪不得永安城里人这么少，原来是土匪要来了，这会儿跑出去的话，必死无疑。”

这样想着，他慌忙在屋子里找寻能够藏身的地方，还真让他在房门后面找到了一个地窖。急忙揭开地窖的盖子，钻了进去。

他钻进去后没有立即盖上盖子，而是站在地窖的梯子上，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他想看看到底是哪路土匪袭击永安城，如果土匪进了这间屋子，再盖上盖子不迟。

就这样，他站在地窖的梯子上，头伸出地窖口，眼睛对着门缝，从那里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永安城很小，当时好多人家都是没有围墙的明房，他投宿的这户人家正是如此，因而他藏身的这个位子，正好能看到隔壁邻社家发生的事情。

所以，王本份一家的事，他看了个一清二楚，王本份父子逃走后，三个土匪轮奸了王狗儿的阿妈。看着土匪满足地走了，王狗儿的阿妈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向狗儿和王本份父子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摇晃着站起身子，狂嚎一声，奋力向一面断墙上撞去。顿时，鲜血从她额头流到胸前，不一会儿功夫，她就缓缓倒地。

这时，厮杀呐喊声渐渐小了，马长发觉得，再在这儿呆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就从地窖里爬了上来，悄悄地出门。

他来到王狗儿阿妈的身边，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上试了一下，已经是鼻息全无。再看她的头正好撞在墙角的一块石头上，血流了一大片，他看看左右没人，就用力把那面断墙搡翻，就地埋了王狗儿的阿妈。

然后，他凭着多年在永安城做买卖、熟悉道路的优势，从小巷道里逃过了土匪的眼睛，跑出了城门。

听到这儿，王本份父子已是泪流满面，狗儿更是嚎啕大哭。

王本份擦了眼泪，站起身，拉过正在吃草的马，对马长发说：“多谢兄弟了，你这匹马还要借我一用。”说着，他就要翻身上马。

马长发懂得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知道他要去哪里。忙上前从他手里夺过马缰绳说：“我理解你现在的苦处，你就这样去为你老婆报仇，，不是去送死吗？难道你忘了土匪的残暴？目前保护好狗儿，别让他再受伤害，是你最大的任务。那儿都不能去，跟我回家，先到我家躲几天，等风声过了你们再回去，埋藏狗儿他阿妈。”

王本份不听劝，王狗儿也嚷嚷着要去给阿妈报仇。

马长发急了：“你这会儿去，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你为什么不为娃娃想想？我看你们家也就狗儿这么一根独苗吧？”

听马长发这么说，王本份颓丧地坐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臂，又是一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