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断臂
一大早，我到刘云办公室送签阅的文件。恰巧刘云在接电话，从他的对话看得出来，他是极度地不高兴。就在他放下话筒时，还重重地说了句，什么意思？还让不让人干事了？当然，我作为秘书，领导的事是不好多问的。我赶紧给刘云茶杯里续了水，并把当天要批阅的文件呈送至他的手边。
他似乎心事重重，坐在那里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他如此，我怕打扰他思考，连忙带上门，退出他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在刘云隔壁，座位正好对着门，到刘云办公室必须先从我的办公室门前经过。按照常规，拜访刘云得先预约，也就是说要先经过我这一关。市长在一个地市来讲，算是最高行政长官了，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所以不是说谁想见他就能见得到的。我只能根据他的时间间隙安排来访人员，当然，哪些人最终能够得到市长接待最终还是得由刘云决定的。就在我从刘云办公室退出没多大会儿，我看见纪委书记夏志忠的身影从门前闪过，进了刘云的办公室。纪委书记是常委，掌管着全市的纪律监察职责，职权之大可想而知。他这种重量级的官员来找刘云显然是事先和刘云说好的，当然像他这样高层级的也是无需通过我这关的。我脑子飞快地转着，难道刘云刚才接的电话难道是夏志忠打来的？看刘云当时的神态，相信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夏志忠进去了，我自然得进去沏杯水。
刘云的黑着脸坐在长沙发的正中央，夏志忠则坐在侧边的单沙发上。夏志忠见我进来停止了说话。
我给夏志忠倒上水后，很知趣地准备转身出去。
没想到刘云竟叫我坐下来，并且对着夏志忠说，志忠，小华也不是外人，让他一起听听罢。
夏志忠肯定是不希望我留下来的，但是刘云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最难堪的要算我了，他们这么高级别的官员商谈要事，我这种低层级的人员本应该回避，现在呆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概是刘云看出了我的窘态，伸手示意我坐在另一侧单沙发上。
夏志忠开腔了，刘市长，你看这事该怎么办？这事书记亲自要求调查的，我真不好回绝啊！希望市长能明白我的难处啊！呶，这些是张海生同志的举报信。说完，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信件。
张海生是何许人也？张海生就是张秘，我到市府办时，刘云还是副市长，他是跟着刘云的副秘书长，刘云当市长后，原来的汪良海秘书长年龄到了退居二线，到人大当副主任去了，张副秘也自然而然地被扶正。张秘平时看上去圆滑得紧，为人也低调，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有那么多举报信？我心里暗自一紧，不免感慨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刘云接过话，志忠，海生可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市府办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他在安排，你们现在来查他，那还让不让政府工作正常运转了？再说了，海生同志的为人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你们可不能单凭几封举报信就冤枉了好同志。
你说的我理解，确实我也相信海生同志。只不过，书记既然批下来了，你先还是看看这些举报信吧！夏志忠答的是不卑不亢，既不失其身份，也没有驳刘云的面子。说话间他将放在茶几上的举报信推至刘云的面前。
没想到，刘云当即反推回来，信我就不看了，寄到我这的举报信每天也不少哇！难不成真的都举报属实？本来夏志忠想将皮球踢给刘云，刘云如果看了信自然得给个交待，没想到刘云根本就不中圈套。
夏志忠只好说，这样吧！还是我大概地讲讲举报的主要问题吧。
见刘云沉默。
夏志忠继续说道，主要是举报海生收受某某酒店的回扣和一些礼品商的好处……夏志忠并将具体几次受贿时间地点列了出来。
我当时想，如果这些举报信息是真实的，那么这绝对是有人存心想摆张秘一道，因为像受贿这种事情一般来说肯定是隐秘进行的，知道的人自必少之又少。除了行贿的人，谁也能准确地知道这些事情。况且，张秘一没退位二掌大权，怎么就有那么多人举报他呢？这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夏志忠接着说了，市长，既然你我都相信海生是清白的，那调查一下又有何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查清白了对海生同志是件好事，对书记也有个交待。
见夏志忠如此说，刘云能再说什么呢。不过，刘云强调了两点，调查可以，但是得秘密进行，而且要不影响市政府的正常工作。
夏志忠点头同意，他将举报信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后，起身微笑着和刘云握手道别。就在夏志忠走到门外时，我隐约地听到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这种事在夏志忠来说确实难办，一头是书记，一头是市长，虽说书记是一把手，但市长这个二当家的也不好轻易地得罪，说不准哪天书记调去别的地方了，二当家的就是书记宝座的最有竞争力的人选，所以犯不着为些小事去得罪人。还是那句话，做事之前先做人，为人处世的学问太深了，精明的人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后路堵死，凡事处理的恰当好处，能进能退方为上策。看得出来，夏志忠是深谙此道。
夏志忠走后，刘云仍旧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见他的杯中水已浅下去，我便起来给他续水。就在我续完水后，刘云才回过神来。
刘云亲切地看着我，小华，你怎么看？
我知道刘云说的是张秘的事。在没有明确摸清楚刘云的态度之前，我哪敢胡乱发言。我只好地含糊地回应愿听领导的见解。
只见刘云说道，这哪是查海生嘛，这分明是查我啊！找不到我的麻烦，便拿我身边的人开刀，居心叵测啊。
听刘云这么一说，我倒顿时明白过来。确实如此，对手的这招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在计谋上来说是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