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心中会有疑惑，花钱买选票可以，但是投票的时候都是秘密投到票箱里，那花钱买选票怎么知道别人投他票了没。这个其实很简单，都说农民老实，其实农民也是聪明的，他可以有很多的方法来验证，比如他找一得力的助手，投票时让助手现场去查验一下他收买的票是否靠得住，再不就让人选他时附带写上同村一个不靠谱的人的姓名，写了那不靠谱姓名的就是投了他的票，换句话说，每张选票预先设个暗号，最后查验的时候校对暗号就知道谁没有选他了。往往一场选举下来，争争吵吵，打打闹闹，复杂得很。碰到这样的村，乡镇里、县里的相关领导和人员就累了，到选举结束后，还得想办法解决选举后遗症，这样的村说他毁人不倦一点不为过。
再后面常委、副市长的秘书挨个挨个地讲，说不按程序走、事后不认帐的有，说恐吓威胁拉选票的有，说现场群殴乡镇管事领导的有，说什么的都有，凡此种种，千奇百怪……
市领导的碰头会开完后，相应的对策也差不多有了，不外乎如何规范程序，如何指导，如何开展宣传教育之类。在后来，组织部门和有关法律服务部门都将律师和公证员拉进换届选举中，全程提供法律咨询、程序审查、选举公证等服务。说这个东西有用吗？当然有用。用处很大吗？那得打个问号。农村的问题本来就复杂，如果单纯依靠法律手段能行得通，那就不叫复杂的问题，农村的事情往往你完全按法律照搬照套是行不通的，说多了，老百姓把手一撂，懒得理你了，说一点不按法律来办，也是不行的，凡事总得讲个依据，最终处理农村矛盾纠纷大多采取折衷法，一半法律，一半人情，一半习惯。村组织换届的事，是农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仅仅依靠法律自然是不行的，在换届中引入法律程序类的东西，顶多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因为牵涉到选举的利益问题没解决，那么选举自然会引发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利益才是根本，来竞选的、来选人的不是为了经济利益，就是为了人情利益。像有些村子，富得流油，村里的帐上放着好几千万，这样的村子谁不想去书记和主任，当上了油水就可以任你揩了，所以为当书记和主任花点钱也是值得的。有时，我随领导去农村走访，有的书记或主任抽的烟大中华的是常态，抽九五至尊、黄鹤楼1916、红河一道也不是啥稀奇的事。
第三十二节谢恩
做领导的大都喜欢别人送礼，也许他并不缺什么，但是他就是喜欢享受这种被尊敬、被捧着的感觉。有人说，官场给人送礼有两种人，一种是为求官向上级领导拍马送礼，还有一种是上了位向上级领导送礼谢恩的。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是送礼，领导心里肯定是高兴的，至少不会生气恼你。官场上就是这样，你送了礼，领导的意识里自然会多关注你一分，会觉得你懂事有人情味，那么你的机会当然会比不送礼的人多个几分。
我呢，到了市府办，重新又当上了处长，顺风又顺水，我知道这一切自然少不了李方中的暗中助推。所以，这个恩必须得去谢。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喜好，有的领导喜欢炒股，有的领导喜欢赌博，有的领导喜欢古玩字画，还有的领导喜欢你直截了当地送钱，各种各样的都有，在此就不一一列举。要谢恩，自然得摸清李方中的爱好，像李方中这么大的官，家里自然不缺什么，乱送点礼别人兴许并不稀罕。我经过多方侧面打听，知道李方中有一样不寻常的爱好，那就是喜欢兰花，听说他家的天台上养的全是兰花，平常没事就呆在家里养兰赏兰。
正巧刘云要去趟北京，放了我几天假。我跟了个淡州兰花协会的资深兰花迷驱车到邻省建德市参加兰花节。之所以找兰友同去，是因为我对兰花知识知之甚少，不找个懂行的人，想买名品自个儿哪能放心。一路上，我开车，兰友就给我普及兰花知识。兰花的品种繁多，常见的兰花大体有墨兰、四季兰、春兰、春剑、蕙兰、建兰、莲瓣兰、寒兰等等。现在爱兰的人多，名品也是不少，前个几年，很多地方都兴起过兰花热，兰花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一盆春剑“桃园三结义”卖出60万元，3苗“神州奇蝶”以120万元成交，在某地兰花节上，一盆“明州梅”更是叫出了700万元的天价。我问兰友兰花为什么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他说，物以稀为贵嘛。因为兰花的繁殖速度很慢，从兰草培育到开花的周期比较长，从发现新品种到培育成一定数量的植株，可能要一二十年，所以价格走高也是正常的。
车行不过六小时，就到了建德。
在江浙一带，说起建德的兰花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建德的兰花也便被人习惯性称之为建兰。我们草草吃了点饭就赶到现场察看，兰友看了很激动，说今年的兰花节参展品种比往年齐全多了，春兰的“四大天王”（“四大天王”指的是宋梅、集圆、万字、龙字，当然，这是我后来在网上查到的，当时我哪里知道）全部到齐，这是水仙瓣、梅瓣，这是莲瓣、蕊蝶，这是程梅、端梅，这是红花春剑、玉版春剑素，这是桃粉荷、剑阳蝶，这是红鼻素、绿仙素，这是凤尾拜岁、黑珍珠，这是金铃、羽衣……兰友如数家珍，听得我这个门外汉是一愣一愣的。想不到小小的兰花也有如此万般世界，难怪自古以来那么多的名人雅士对兰花是趋之若骛。我虽然不懂，但是看着各种各样的兰花，心灵深处似乎也生出一股心旷神怡之感。
最终，在兰友的参考下，我买下了两盆兰花，一盆是会理大荷，荷形白莲瓣，这盆花了我2万刀银子，另外一盆是宋梅，同样是名品，但是宋梅由于存世数量过多，所以只花了几百大洋。之所以买一贵一便宜的两盆，也是有理由的。大凡要向一个与你并不是很熟的领导送礼时，太贵重人家恐怕有提防心理不收你的礼，李方中虽说我常见到但交情并谈不上有多深，我能搭上李方中的关系完全靠的是他太太，所以我第一次去拜谢他还是低调着点好，拎着宋梅说话当然让人容易接受，再稍带上会理大荷就能顺理成章了。
我和谷大姐也就是我干姐约好，说晚上上她家小坐片刻。谷大姐非常高兴，毕竟姐弟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谷大姐电话里还热情邀请我去她家里一起吃晚饭。当然，吃饭的事我是委婉谢绝了。之所以约谷大姐是因为我和她说话好交流些，李方中是大领导，我这样的小人物总不好贸然向李方中说要上他家玩吧，毕竟我还不能说是他那艘船上的人，此外我和他的级别也差着十万八千里，直接对话着实不便。
李方中的家在城北一处老式小区。一幢独门独户的三层小楼，房子虽旧了点，但配着楼前小院的花花草草，倒是给人浓郁的家的感觉。我照例给谷大姐递上一套托朋友从欧洲带回的名贵香水。我虽未明说要找李方中，但谷大姐看我拎着两盆兰花，一眼就知道我是特意找李方中的。我和她坐下闲聊一会儿，见李方中还没回家，我不好意思再多等下去。正起身要走，谷大姐叫住了我，一定要我多等会，并说她和李方中联系过了，再过一会儿就回来。听她这么说，我重新坐了下来，要说我是不想就这么走的，送礼未见到要送的人肯定是不好的，我不就是要借送礼的机会和李方中套套近乎吗?
李方中回来了，带着丝丝酒气。我卑微地站起来向他示意，李方中让我坐会儿。他去楼上洗了把脸，换了套家居常服下了楼。于是，李方中和我聊了起来。我当然是感谢李方中之类的话，并不失时机地将宋梅和会理大荷搬到近前。看到兰花，李方中本来有些醉意的双眼顿时有神多了。
我和他说，为表达谢意弄来盆宋梅给他赏玩赏玩。李方中看了眼宋梅后，目光倒是盯在会理大荷上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