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一）

这几年裕华路上的商场和小店一家家地开起来，满满当当地密布在街道两旁，招牌和霓虹大字连成了一道好看的风景线，傍晚时分，已经有店家亮起了霓虹灯牌，五颜六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地跳跃着，给这座城市的夜晚增加了不少的灵动和可爱。

玉枝和茉莉闪着鲜亮的眼神儿，兴致勃勃地边走边看。苹果怕玉枝累着，走几步就不忘问问她要不要休息，玉枝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我眼都看花了，还顾得上累呀！你瞅瞅这些个东西，在家里一年也见不着这么多，我还不趁着出来这一趟赶紧看！茉莉，你说是不是？”

茉莉看得正出神，赶忙点点头，羡慕地说，“城里头真热闹，我看大人小孩穿的都那么洋气。苹果，这些小孩们背着块板子是干啥来？”

苹果抬头一看，正好是放学时间，一群群的小学生排着队，统一戴着浅黄色的小帽，背着画板，正齐刷刷地踏着步过马路。

苹果笑笑，“那个是画板。旁边是少年宫，这些孩子八成是放了学，去学画画的。城里头的孩子学的东西可多，学弹琴的，画画的，唱歌的，学啥的都有。从几岁上就开始学啦，一刻都不得闲。”

茉莉慢慢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城里的孩子就是过的好，我心心六岁了，连幼儿园的门都没进过，哪里会画画呀，连个像样的彩笔都没有……”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忧郁的神采，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打住了话头。

苹果见茉莉有些难过，便试着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茉莉，要不等心心再大点，就带她来保定吧！在城里头上小学，比家里强一万倍！你正好也跟我一起来饭店上班！咱俩也有个照应！”

玉枝哈哈地一笑，“对呀茉莉！等咱心心该上小学了，也到保定来！跟城里的娃娃一样，学画画，学唱歌！不就行啦！”

茉莉眼睛里燃起了一道稍纵即逝的光亮，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这个主意不赖，嗯……让我想想。”

苹果本想再跟她多说几句，但看她不置可否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件事要做起来没那么容易，毕竟茉莉不是孤身一人，要牵扯上一堆的人和事。

但没关系，她不急，慢慢来，反正日子是越过越好，来日方长。

三个人在裕华路上慢悠悠地兜了一大圈，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就寻摸着打道回府。苹果走快了两步，眼睛不断打量着路边的摩的，虽说路不算远，也要走上个二十分钟，她不想让玉枝太累，想坐个摩的回家，图个安心和轻省。

苹果正在走在前头寻摸的出神，忽然听见后头玉枝嘎嘎地笑着，拍着手掌叫道，“苹果！别找啦！这儿就有一个！还不要钱！”

苹果疑惑地扭过头，竟看见老许开着电动三轮车停在马路边。

苹果急匆匆地两步走过去，问道，“你在这儿干啥呢？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老许憨憨地笑着，有些不知所措地摸着脑门，“我是回去了，可总是惦记着，估摸着你们快完事了，我就又回来等着了……”

最近看帖的筒子少了......

（四三二）

玉枝拉住苹果的胳膊，“你瞅瞅你是啥态度呀！快上来吧，你看哪，难为人小伙子特意又跑了一趟！”

苹果不知道说什么好，瞪了老许一眼，随着玉枝和茉莉上了车。

其实老许对苹果的好，她并不是不感动。只是当着自家人的面，老许的大献殷勤只让她觉得浑身难受。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守着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嫂子，有个男人一直对你俯首帖耳，这又难堪又害臊的复杂感情，当真是难以言说。

第二天一大早，苹果她们就赶到了省医院。作为统领着二十多个市县的地级市，保定的几家大医院也担负着重要医疗枢纽的责任，挂号大厅自然是满满当当，妇产科更是人满为患，挺着各式各样不同型号肚子的孕妇和焦急的家属穿梭其中，一个个要一边瞄着医生的动静，一边还要当心自己肚里的娃娃，各个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苹果和茉莉也生怕玉枝被挤着碰着，一左一右牢牢地护住她的肚子，好在旁人见了沙玉枝的庞大身躯，都以为是即将临盆的产妇，谁见了都谨小慎微地避让，倒让这仨人的走动便利了不少。

虽说这里人多，倒也算是高效，没过一会儿就叫了沙玉枝的号。一个笑眯眯的老大夫见了沙玉枝的肚子，问了问月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儿，玉枝当然明白这医生在笑啥，乐呵呵地说，“我这身子骨就这样了，打小就胖！这才一个月，看着就跟八个月的一样！”

本来这大夫的一脸笑意让几个人都放松了心情，谁知她听了沙玉枝的话，反倒止住了笑，绷紧了脸皮，随便问了问情况，便开了一堆单子让她做检查。

一看医生拉下了脸，苹果的心就开始突突突地狂跳。瞅着着她的脸绷的越来越紧，苹果觉得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茉莉也紧张的小脸蜡黄，一直乐乐呵呵的玉枝也苦了脸，仨人齐刷刷地望着医生，像是等待宣判一样，愁眉苦脸地等着医生嘴里吐出几颗人命关天的金珠子银豆豆。

这老大夫拿着B超的片子仔仔细细地望了望，长长地叹了口气，苹果一阵心慌，一个没坐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夫瞥了苹果一眼，不急不缓地问道，“县里的吧？怎么过来的？”

茉莉已经快哭了，她猜不透医生的心思，小声地说道，“坐班车过来的。”

大夫拖着长音说，“来一趟不容易呀。她这情况呢，不好……”

一听见“不好”俩字，苹果只感到了一阵眩晕，结果又听见大夫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也不坏……”

老大夫丝毫没意识到对面有几颗心上天入地的急转直下，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现在这几项倒是没看出什么毛病，可还有一项检查结果呢，要两天以后才能出。照我说呀，孕妇年纪这么大了，又这么胖，还是少走动的好，等回老家的时候，最好找个车送回去，别挤班车了。万一再挤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闹了，对不对？至于其他的，等最后一项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大夫把病历本合上，伸手递给苹果，抬起眼来发现她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慢慢说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后天来拿结果，再找我看就行了。”

苹果接过病历本，忽然把头凑到大夫跟前，认真地说，“麻烦您以后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再大喘气了？您摸摸我这心，是不是还在突突的跳？要是再闹个两三回，我可就得直接来看心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