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

自从上一次两人同床而居以后，两人规规矩矩的各回各屋，没有逾越雷池的举动。严格意义上讲，苹果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对柱子的感情期望还是单纯如一张白纸的校园爱情；而柱子显然并不期待柏拉图式的爱情，因此在两人第四天疯玩回来之后，柱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屋，而是嬉皮笑脸地提出了留宿的要求。

苹果以为柱子在开玩笑，嘻嘻地笑着说，“别闹，弄啥呀，快回你屋睡觉，明天咱们还去市场买东西呢，得早起。快点回去。”一边像个小妈妈一样宠溺地摸着柱子的背。

柱子表面一副摇头摆尾的嬉笑模样，但心里却明显不甘放弃，他梗着脖子，闭着眼睛，像哈巴狗一样低着头往苹果的怀里扎，一边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边夸张地在苹果身上蹭来蹭去。苹果对她和柱子此刻的亲密无间十分满意，她咯咯咯地笑着，往后连连退着，躲避着柱子那颗摆动的狮子头的进攻。

柱子配合着自己装疯卖傻的攻势，突然把苹果按到了床上。

苹果起初还在没心没肺地傻笑，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猛然发现柱子的两只大手，在她的胸前乱摸一气。

苹果想挣脱柱子的手，却从心里害怕破坏眼前的气氛，又不愿扫了柱子的兴，便又惊又怕地忍着。直到柱子的手不安分地游动到她的下半身，她终于忍无可忍，本能地跳了起来，慌乱地拍打着柱子的手。

柱子被吓了一跳，不悦地问道，“怎么了？反应这么强烈？”

苹果又羞又恼地说，“你怎么哪里都摸！不害臊！”

柱子无奈地挠了挠头，“好吧，对不起啦，我的苹果。都怪我太着急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说完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苹果愣住了，柱子懊恼的情绪深深地刺痛了她，让她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可她又生怕柱子因此而沮丧，甚至疏远她。苹果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直到看见柱子屋里的灯熄灭了，才心事重重地睡了。

好在第二天柱子跟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苹果面前，两人一起去了建华路上的批发市场给柱子买了皮护腿，苹果偷偷地观察了柱子的脸，确认他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而带有任何情绪，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幸福的假期总是如此短暂，时间一溜就到了大年初六，归乡的人们开始了返城大潮，先是房东拖家带口的回来了，然后老李他们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回了保定，直到正月初八，骄傲的私营小业主杨树也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出租大院。

大院里的人们又回到了年前的标准配置，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和忙忙碌碌。苹果和柱子的恋情被广而告之，却没有被广为传颂，苹果原以为这一消息会掀起惊涛骇浪，孰知这年头能让人们感兴趣的只是无中生有和无事生非，至于尘埃落定的谁和谁在一起，谁和谁有真爱，对不起，爱谁谁，讨论这种事情还不如讨论晚上吃烙饼还是吃火烧更有悬念，更能唤起人们的共鸣和激情。

（二零五）

虽说和柱子之间的美丽爱情让苹果心生许多慰藉，但让她无比痛心的事情很快就到来了，她又要去死气沉沉的服装厂上班了。

只是过了一个年，工厂里就添了许多新面孔，据说是因为扩大生产线，又从外面招了许多女工。花骨朵一般的女孩们总算是给服装厂带来了一丝朝气，让这个老气横秋的工厂焕发出了回光返照一般的神采，苹果虽然为这些花朵的误入歧途而难过，但新鲜面孔的来到也让苹果上班多少增添了一些动力。

她是很想换个工作的，可是快乐的时光总如迷人的青春般匆匆易逝，突然来袭的爱情又把她一切的闲暇填的满满当当，还容不得人回过神来，几天快乐的假期便连滚带爬的离她远去了。对于她的抵触，柱子却表现的不以为意，“出来打工的，谁还能让你舒服了？人得学会适应环境，才能融入环境；融入环境，才有资格挑肥拣瘦！”听到柱子说的头头是道，苹果想想倒也在理，加上自己在工厂里又押着好几百块钱，只能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脚步去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苹果上班了，柱子的小摩的也不能是苹果专用的了，两人不能像前几日般整日厮守，苹果的心变的空落落起来。除了在工厂里魂不守舍，到了下班的时候，远远望着破鞋一条街，苹果便鬼使神差的想，柱子会不会在里面，抱着那个肉粽一般的小姐在亲热？

在自己无端臆想的折磨下，苹果便会气呼呼地一溜烟儿跑回大院，如果看到柱子屋里的灯亮着，她便会转怒为喜，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心；如果柱子还没有有回来，苹果便会失魂落魄地站在院里，直到听见熟悉的摩的声响起，一颗心才算放下来。她像一条濒死的鱼，无比渴求海水的滋润，此时柱子就是她找到的一汪浅水，哪怕是臭水沟，她也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下去。

自从上次求欢被拒以后，柱子再也没有提过那方面的要求。俩人利用晚归后有限的时间聊聊天扯扯皮，柱子便起身告别回到自己的小屋。苹果心里很是高兴，她害怕如果柱子再提出来那种要求，自己会因无法拒绝而陷入尴尬的境地。

可偏巧这世界上永远不缺一种人，就是长舌妇，乡村如此，城市也没能幸免于难。人们对于这对小情侣的感情可以不闻不问，但对两人的私密却兴致盎然。潜伏在大院里的长舌战士就是杨树的老婆杏花，这个除了哄孩子便无所事事的女人在暗中观察了苹果和柱子很久，终于在有一天晚上，在她给孩子把完屎以后，一眼瞥见苹果没精打采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也顾不得孩子的屁股擦没擦干净，利索地把孩子拎了起来，便微笑着迎着苹果走了过来。

杏花长了一张大嘴，还有和大嘴很匹配的一口大牙，夜色中这两排大白牙像是两枚闪亮的镰刀一样上下翻飞：“哎呀，苹果，柱子咋还没回来呢？这都几点了，也该收工了呀！”

苹果正为柱子未归而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地说，“我哪儿知道呢。可能是刚过完年，人多，正拉活儿呢，事儿比较多。”

杏花瞪了瞪眼，“我的傻妹妹，你可别这么想。男人事儿再多，还能忙活到半夜？你老给他开脱，他自己可就更野了。男人不能惯，这你都不知道？”

苹果的心忽地一下被吊起来了，她心里早有疑虑，听见杏花这样暗示，仿佛自己的疑虑变成现实一样，便带着哭腔说，“那能咋办呢，我也不能拴着他，不让他出门，不挣钱，那可没法过日子了。”

杏花用知心大姐的口吻深沉地劝诫道，“拴不拴，全看你有没有办法。哎，妹子，我说，你俩现在，还没住一起呢吧？”

苹果害羞地摇摇头，“姐，看你说的，我俩在一起才几天，怎么能住一起呢。”

杏花摇摇头，“唉，照我说啊，这一日不是夫妻，一日感情就不稳啊，你看我家杨树，事业做的这么成功，但天一黑，还得闻着味儿往家里跑。知道为啥不？做了夫妻，俩人这就一辈子栓一起了，谁也割不下谁！”

杏花觉得自己的功课做足了，便适时地打住了话头，悄悄在孩子屁股上拧了一把，手里的孩子像被按了开关的玩具，“哇”地开始大哭不止，杏花赶忙借口哄着孩子，心满意足地往屋里走去。

只留下苹果呆呆地站在那里，反反复复地琢磨杏花说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