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苗便说：“那她下半学期的学费呢？她是怎么交的，我也没给过她学费。”

爱红便笑了：“哦，我知道，她说她得了学校的奖学金，学费免了，奖学金用不完，还给她弟弟学费的也交了。”

“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爱苗从床边站起来：“学校的奖学金有这么发放的吗？再说先不说一个高中学校有没有这么高的奖学金，你也不想想富秋的成绩，上学期考试年级排在后面，有可能这学期就拿到奖学金了吗？”

爱红立刻不爱听了：“那怎么不可能？你是看不起我们家秋儿是吗？再说就算学习不好，老师也许看在家庭困难的份上给申请的奖学金啊。”

爱苗摆了摆手：“姐，我也不和你争这个问题，我就直说吧，前阵子秋儿和冬儿两个逃课在娱乐城穿着迷你裙促销烟酒被我发现了，我已经说了她们，她们承认并保证不再犯了。刚刚富夏和同学去展会又看见她们在展会上当礼仪模特表演赚钱呢，我想问问你这个当妈的，孩子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爱红斜了斜眼睛：“富夏是不是看错了，人多眼杂，漂亮姑娘都长得差不多的。”

“姐，你就不想想自己的孩子最近是怎么不再向家里要钱了吗？”爱苗有些焦急的看着爱红：“你当妈的，自己的孩子要上心啊。”

爱红脸涨得通红，嘴却还是很硬：“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打工又有什么不好啊。疑神疑鬼！”

爱苗毫不示弱：“不是我疑神疑鬼，你要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该让她们赚钱的时候吗？她们两个都高三了，你不想想富夏高三的时候在家里复习是什么样子的？三哥和华珍又是怎么对待闺女的高考的？秋儿和冬儿现在是该想赚钱的时候了吗？”

爱红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把账本砰的一声甩在桌子上：“你别老富夏富夏的，富秋她两个跟富夏不一样，我这个当妈的没有人家的爸妈有本事，所以这俩孩子，也活该让人瞧不起的。”

爱苗气的噎住了，说了一句：“你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一样的孩子，你怎么这么说啊！你爱管不管吧，我也不管了。”爱苗一甩手，走出了房间。

说是不管，爱苗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富秋和富冬却还是不见回来，爱苗瞧见爱红在屋里，也不出声，只盖着一床薄被在床上躺着，知道她在生闷气，便也不好说什么，做好了晚餐，又去阳台张望了几次，终于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从院外走了进来，心才踏实了，但怒气也很快升腾了起来，脸也不自觉的板了起来。

富秋和富冬进了楼道，借着昏暗的楼道灯一遍一遍的检查着对方，富秋说：“冬儿，你看我这头发，好像还是弯弯曲曲的，那个化妆师非要上摩斯，我抹了好多遍水都捋不直。”富冬便帮她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这样就行了，小姑要是问，你就说教室太热，把头发抓起来了。”富秋笑着点点头，又拽住了富冬：“冬儿，你这眼皮在灯光下还有闪粉呢，亮晶晶的，没弄干净。”富冬急忙使劲抹了抹眼皮：“真烦人，我都洗了好几遍了。”富秋忙说：“没事，进屋你就进厕所洗手，顺便再洗一遍脸，洗干净了再出来。”

好不容易弄完了，两个姑娘敲开了自己家的房门，爱苗开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但两个姑娘谁也没发现，才脱下了大衣，富冬便高喊着：“我要上厕所，忍不住啦！”便往洗手间跑，爱苗却忽然说了一句：“都到这边来坐下。”声音不高不低的，却很是严厉，两个姑娘吓了一跳，只好走了过来坐下了。

爱苗在灯下仔细的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脸，富秋的头发帘像钢丝一样不自然的卷曲着，让年轻而姣好的面容流露出一些世俗，富冬脸上的妆并没卸干净，腮边厚重的粉底还有不少腻在那里，脸上散落着一些小小的亮片，灯光一照，像点点泪光。爱苗心里叹了一口气，实在有些心疼，脸上却不肯带出来，只问道：“干什么去了？”

富冬下意识的看了看富秋，富秋才要开口，爱苗却抢先说道：“想好了再说，说实话。”

富秋顿了顿，却还是说道：“去学校，自习室……温书。”话音未落，里屋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爱红冲了出来，趁着别人还来不及反应，“啪啪”两下，已把两个狠狠的耳光摔在了富秋的脸上，富秋的鼻孔几乎是历时喷出了一股血，富冬吓得啊的一声哭了起来。爱红指着富秋的脸骂道：“还说瞎话！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爱苗几乎是立刻蹦了起来，一把把爱红推了个趔趄：“你是不是疯了！有这么打孩子的吗？！”富秋似乎被打愣了，一言不发，一双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是突然，富秋“嗷”的一嗓子蹦了起来，一头朝爱红扎过去：“我都多大了，你能这么打我吗？”爱苗忙抱住富秋：“混蛋丫头，那是你妈啊。”

就这样，富秋不顾一切的哭喊着，很多年的委屈，很多不知道怎么会吃的苦全都释放了出来，爱红也大声的哭着，哭着哭着母女俩却抱在了一起。

爱苗也抱住了富冬，富冬单薄的身子瑟瑟发着抖，额头滚烫滚烫的。

门铃却响了，爱苗只好去开门，进来的却是富夏，边喊着：“我也凑热闹来了，找你们过周末，这礼拜我不回家啦。”待到进了门，发现一屋子人的形状，便愣住了：“呦，这是怎么啦？”

谁也没有说话。

……

晚上，富秋富冬和富夏挤在了爱苗的屋里一起睡，爱苗则去陪爱红了，富夏不好意思的看着坐在床边往已经肿了的脸上抹护肤霜的富秋，富冬有些发烧了，已经吃了药躺下了，富夏扭捏了很久，才说道：“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

富秋回头对富夏笑了笑，没说话，富冬还没睡着，扭过头来瞧富夏：“二姐姐，你的嘴怎么那么快呢？”

富夏的脸红了：“真对不起，冬儿，我真不知道。”

富冬翻了个身，脸朝里睡着，过了一会又说道：“你知道什么啊，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关了灯，三个女孩子很久都睡不着，富夏翻了半天身，觉得心里后悔极了，回头看富秋，也还没睡，眼睛亮晶晶的，还在一眨一眨，富夏支起身子，趴在富秋枕边：“秋儿，你原谅我吧，我太没心没肺了，如果早知道，我是肯定不会跟大人说的。”

富秋便笑了：“二姐姐，不怪你，没事的。”

富夏便躺下去，又马上支起身子：“冬儿说咱们不一样，我觉的都一样，我挺佩服你们的，我上学的钱还是我爸妈勒着裤腰带勒出来的呢，哪像你们，早就不管家里要钱了。”

富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是想让我妈轻松一点，她还有我弟弟得管呢。”

富夏便点了点头，但仍然是不放心：“我觉得冬儿肯定恨我了。”

富秋笑了一声：“不会的，肯定是有点生气，过几天就好了。”

一直在一旁假寐的富冬便咳嗽了一声，转过身来：“二姐姐，你以后可别什么都和大人说了，像小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