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爱苗特意早了一些下班，之后便直奔了富秋和富冬的学校，没说明来意，只说来了解了解情况，孩子们都大了，一点面子还是要留的。想不到老师见了爱苗，却先是慰问了起来：“您是富秋的小姨吧，您家里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富秋的叔叔最近怎么样了？”爱苗被问得一愣，却也只能微笑着敷衍过去，有点摸不清状况，老师却继续说：“最近富秋下午总是请假，少上一节课，我还有点弄不清怎么回事，后来听同年级的富冬，就是您另一个侄女的老师说她爸爸病了，每天也下午少上一节课回去照顾，我也就明白了，您家这两个孩子感情特别好，家里有事了，估计也是想分担一下，我们的意思呢，孩子也都要参加高考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也正想找您谈谈，家里的事情是不是做家长的还是要多担待一些，孩子正是要劲儿的时候，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爱苗觉得自己的脸上莫名其妙烧了起来，却依然不肯说破，只不住声的答应着：“当然，当然。”之后又拉住了老师的手：“老师，这两个孩子您还是要多费心啊，怪我，最近比较忙，忽略了家里的情况，以后绝不会让这两个孩子再插手家里的事情，您帮我督促她们好好学习，如果她们再请假的话，您一定不能答应。”

爱苗走出学校的时候，径直走到路边的树下站住，掏出手机，想了很久却不知道打给谁，最后却拨通了王建安的电话。

建安很快的来了，爱苗没等他停稳车就跳了上去，一坐定才一张口，便先是哭了。王建安吓了一跳，待到问明白了怎么回事便说：“你先别急，你还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比较相好的同学没有？”爱苗也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说了一个同学的名字，建安又问：“你认不认得这几个孩子的长相。”爱苗便说：“有几个有点印象。”于是建安就说：“那我们就等等放学，你到门口看一看有没有这几个孩子，找她们问问清楚，大概其就知道秋儿和冬儿上哪去了。”

正说着，学校便下学了，大铁门打开，无数穿着校服的孩子三五成群的走了出来，爱苗辨认着，很难发现熟悉的面孔，一时就有些着急，王建安忙掏出一只圆珠笔，撕了一个烟盒，叫爱苗把那几个同学的名字写在烟盒上，然后大声喊着那些名字，过往的孩子们都惊奇的看着他俩，之后便吃吃的笑，两人也顾不了那么多，只管一个劲儿的喊着。

终于，爱苗看见王建安念一个人名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明显的停住了脚步，迟疑的看着他们，走了过来，走到爱苗身边站住：“阿姨，你是富冬的小姨吧？”

爱苗忙一把拉住女孩子：“是，我是她小姨，你是她同学吗？你认识我？”

女孩子点点头：“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好像见过您。”

爱苗点点头，也顾不上客套：“同学，你知道富冬去哪里了吗？”

女孩子的眼神明显闪了闪，却说：“我不知道啊。”

爱苗忙放低了声音，越发的和颜悦色：“姑娘，冬儿没回家，这几天她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阿姨可着急了，怕她出什么事，你如果知道的话，你能告诉阿姨，她在哪吗？”

女孩低了头，不说话，爱苗又说：“姑娘，你也这么大了，你应该明白，阿姨真的很担心她们啊。”

女孩抬头看了看爱苗：“阿姨，没事，她和她姐姐，就是去打打工，不是做什么坏事去了。”

爱苗忙说：“那在哪里打工，你告诉我，我去看一眼，确定她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女孩想了想：“阿姨，那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怎么见她们俩啊，她们嘱咐我不让我说的。”

爱苗再三保证不会说，女孩才告诉了爱苗地址，在城东一个大型的娱乐城，爱苗只觉得眼前发黑，忙谢过了女孩，拉着王建安便上了车。

在车上，爱苗一个劲儿的哭，建安劝道：“爱苗，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虽然是娱乐城，也不都是做不好的事情，那也需要侍应生，还有推销啤酒香烟的小姑娘，也是很正派的工作。”

爱苗只是流眼泪，又说道：“你虽然这么说，但如果是被照顾的好的女孩子，用的着十几岁就跑去那种地方打工吗？都是我们的错。”

建安还想说什么，却又只好闭上了嘴。

到了娱乐城，建安还没停好车，爱苗已经开始跳下车往里冲，建安生怕她出事，忙随意把车往边上一靠，也冲了下来，两边保安跑过来拦，建安把车钥匙丢下就跑了。

冲进里面，见爱苗却在里面的大门口站着不动，建安忙顺着她的目光过去瞧，只见富秋正穿着一条银灰色印满了一个香烟品牌商标的超短连衣裙站在吧台边，富冬站在另一边，穿着差不多样式的一条裙子，上面印满了一个啤酒的品牌。

富冬身后有一个简易的架子，架子上是很多瓶这个品牌的啤酒，一有客人坐下来，富冬就上前推销啤酒，之后富秋也过来推销香烟，这里的客人出手都很大方，大多数推销都很成功，富冬就会送人家一个小纪念品，一只小小的白色圆珠笔，有的客人就收下扔在一边，有的干脆就摆摆手。

爱苗看着看着，忽然又哭了出来，却不肯走，偷偷摸摸的溜进去，捡了个偏僻的座位坐着，一个侍应生走过来，爱苗指着远处的富冬说：“要那种啤酒，十瓶，还要那边的那种烟，来两条。”侍应生走过去和富秋和富冬说了，两个孩子挺高兴的，富秋便找了两个托盘，两个孩子把爱苗点得东西送过来，爱苗瞧见了，忙猫下腰，飞快的躲到一边的阴影里，只把王建安一个人留在了座位上。

富秋和富冬走过来，见了王建安先是一愣，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建安叔叔，怎么是你啊？”

建安便装出一副猛然发现的表情：“呦，这不是我俩小侄女儿吗？你们怎么在这呢。”

富秋忙说：“我们勤工俭学呢，我小姨知道的。”

建安便夸张的点头：“哦，我说呢。这个爱苗，怎么让你们来这种地方打工啊。”

富冬表情不自然起来，富秋忙说：“建安叔，促销烟酒每天能赚一两百呢，如果去超市促销饼干糖果，也就几十块钱，我们就想赚点学费。”

建安便说：“学费有困难？跟叔叔说，叔叔有。”说着就去拉手包：“你们小姨没给你们学费吗？”

富秋忙按住建安的胳膊：“叔叔，别，我们……”

建安又说：“怎么啦？她是不是忘啦，没事，叔叔给你们，能有多少钱啊。”

站在一边的富冬说话了：“我们不能一直要别人的钱啊。”

建安有些没听懂：“啊？什么意思。”

富冬却涨红了脸，不肯说话了。建安又说：“你爸爸不是现在收入挺稳定了吗，怎么还短你学费啊。”

富冬忙说：“没有，没有。”却不肯往下说了。

还是富秋接过了话头：“建安叔，我们也这么大了，想着家里都不宽裕，就想自己赚点钱，让父母轻松轻松，没别的意思。这份促销工作是我托一个朋友的姐姐给找的，地方虽然杂了点，但是我们本本分分干活，也没什么的。您别告诉小姨，小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