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庆追了几步，却被家安挡在小屋门外：“都走吧，我看见你们心烦。”

可庆问：“爸，墓地的事就这么定啦？”

家安没有回头：“买不买你们自己商量吧，你妈先不下葬，就在这陪着我，等我死了，再一起葬吧。”

可庆只得答应了一声，兄弟三人各自出门去了。

……

走出家门，可杰头也不回的下了楼，可庆在他身后连叫了几声，他才停住，可庆已经生气的迎了上去：“你聋了？”

“干什么？”可杰不屑的看着他：“你还什么事啊？”

“你着什么急？”可庆反问道：“我问你，刚才你那是什么态度，给妈出墓地钱，你是不是不乐意？”

“我说不乐意了么？”可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乐意了！倒是你，一天到晚牛皮哄哄的，谁不知道你有钱，有钱怎么了，就想骂谁骂谁啊，天天呲儿的我们几个像三孙子似的。”

可庆不干了：“你少废话啊，我还不知道你，你这是找我的斜茬儿。”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可勇插嘴了：“行了行了，邻居们都出来了，别吵了别吵了。”

但可杰却偏偏来了脾气，一把挥掉了可勇的手，指着可庆说：“我告诉你老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自己有钱，所以动不动就恶心我们几个，你知道我们几个都不如你，你就偏拿钱挤兑我们，妈的墓地钱你明明都能出，你就是不，你就要看我们为这点钱嘬瘪子，你就痛快了，显你有能耐了。”

可庆急了：“你放屁，你不是妈的儿子，你不应该出钱？耍什么混蛋啊你。”

可杰一把揪住了可庆的脖子：“你骂谁呢，你才混蛋呢。”

可勇忙想挤在俩人身边把两个人隔开，可是可庆和可杰却纠得紧紧的，可庆死死的盯着可杰，可杰也丝毫不示弱的盯着可庆，终于，可庆忽的松开了手：“行，你既然这么想我，咱俩这兄弟也没法处了，以后甭见面了，不过我还得问你一句，妈墓地的钱你到底出还是不出？”

可杰已经还是怒气冲冲：“不见就不见，钱我明天给送来，就交给咱爸，至于咱俩，最好一辈子都不见。”说完，可杰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庆看了可勇一眼：“我也走了，你也该回家回家吧。”

可庆说完，飞快的下了台阶，可勇一个人立在台阶上，愣了愣神，才慢慢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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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买墓地的时候，可勇和可庆一起去的，可勇给可杰打了电话，可杰却说：“你们先去，买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去看看。”可勇叫可杰一起去，可杰却拒绝了。

兄弟俩在墓地挑拣了好一阵子，才最终选好了一块地，那块墓地边上种着一棵小松树，双股的枝干，虽然还稚嫩，但也很是好看。墓碑立起来的时候，可勇说了一句：“这碑是挺好看的。”可庆也答应了一声，兄弟俩都没再说什么。

一转眼，春节又到了，整整一年，兄弟们都没有同时出现在家安家里，可勇倒是还好，可庆和可杰来的时候，总是先站在门口看一看对方是否在家，确定不在的时候才会进来，后来可庆索性给家安装了电话，这下方便了很多，他们俩在回家之前都会打电话反复确认：“谁在家呢？”确认没有不想见到的人的时候才会回来。

没有了玉芳，生活一下子空得令人难以忍受，原本并不觉得大的房子也变得格外的空旷，家安不喜欢呆在家里，每天一早便泡好一大缸子茶带在身边，端着小马扎下楼，在楼下和成群的老头坐在一起，天热的时候大家就坐在有阴凉和穿堂风的门洞边，天冷的时候大家就坐在背风暖和太阳最好的空场上，经常有老太太拿了棉被下来晒，得空便对着某个老头子说：“别光顾着聊，看着点被子，别叫掉地上蹭脏喽。”那被嘱咐的老头一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假装嫌弃的点点头，故意不答话，但却叫家安看得眼热。

只有孩子们还和以前一样，到了周末，就会一起被父母送到家安这里来，每当这一天，家安便觉得心里格外的充实，他总是早早的拎着马扎下楼，只在大门口坐下，无论是富春、富夏、富秋还是富冬，只要是第一个孩子出现在门口，家安便会猛地站起身，利落的收好小马扎，笑着向各位老哥们儿告别，大家招呼他：“这么早就回去啦。”家安便说：“是啊，孩儿兵们来啦，不回去不行啦。”然后假装不搭理孩子们对他打招呼，只是随意的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上楼吧。”故意磨蹭着在孩子身后慢慢的走，但心里却始终是实实诚诚的舒坦。

孩子们放假的时候，更是家安最幸福的时刻，可杰的女儿富冬几乎是假期第一天就会来报道，之后是可庆的女儿富春和寄住在可庆那里的富秋，富夏总是将近春节时才会过来，但富夏来了之后就会格外热闹，富夏当着大人的时候不爱说话，在都是孩子的时候却是最爱出主意的一个，喜欢给大家零零散散的玩耍想题目，大家一会扮卖货、一会扮做饭，再不就是装宇航员或者老师上课，总之有了她领着头的玩，几个孩子也不算很闹人，其实即使是闹人，家安也是喜欢的。

玉芳的骨灰坛就摆放在小屋，爱苗就住在那间小屋里，家安曾叫她搬到别的屋子住，爱苗都不乐意。爱苗不怕，几个孩子也都不怕，大家都喜欢关在小屋里讲故事玩，在照片里玉芳含笑的目光注视下，仿佛奶奶生前一样的自然和温暖。

除夕这一天，可杰早早的来了，爱苗正在家里忙的团团转，泡木耳发香菇和剁肉馅，午饭吃过之后，可勇也来了，家安叫可勇给可庆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可庆也没说来还是不来。直到年夜饭差不多快忙活完了，门铃才响了，却是爱红，身后跟着冯青，爱苗开了门，爱红先嚷道：“多出来几个人帮着搬东西，东西太多啦。”可勇和可杰出来了，看见楼道里几乎被堆得满满的，成箱的饮料和啤酒，各种高档白酒的礼盒，还有很多水果、蔬菜和鸡鸭鱼肉，几乎把楼道堆得像个小仓库。

可杰忙着搬，顺嘴说道：“姐你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哪里是我啊，我刚刚才下了火车，这会买什么还买的着啊？”爱红先把儿子冯青推进屋子，又说：“这是大庆买的，我在楼下碰见他了，他说还有事不上来了，把东西卸下来就走。”

可杰听了，立刻停下了手，顿了一顿，直接回屋去了，一旁的爱苗看见了，嘟囔了一句：“小心眼儿。”爱红也知道其中的原委，却也没说话，只帮着可勇把东西都弄进屋里去了。

收拾好了，家安从里屋走了出来，各屋巡视了一遍，偷偷问爱苗：“你大哥呢。”爱苗看了爸爸一眼，说：“没进来，把东西拉到楼道就走了。”家安便不说话了，爱苗又忙说了一句：“兴许真有什么事呢。”家安还是没说话，扣上帽子穿好了棉衣：“我下去转转。”